脚还没落地,掌心的血滴在密卷残角上。
三个字冒出来:“你先死”。
我愣了一下,那感觉不像威胁,倒像谁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老话。可没等细想,风忽然变了方向,带着一股甜腥味扑面而来。
这味道我熟,万毒窟的“醉骨香”,闻多了会让人骨头发软。但更让我警觉的是,空气中多了一丝震动——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刮着笛子边缘。
花倾城来了。
她从雾里走出来,一身红裙,头上插着那根食人藤蔓簪。簪子微微晃动,像活的一样。她看着我,眼神有点飘,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
我知道她在看什么。
我在流血。刚觉醒的血脉还在烧,掌心伤口裂得更深了,血顺着指缝往下淌。这种状态对敌人来说是破绽,对她来说……可能是某种召唤。
她突然抬手,藤蔓簪一抖,一道绿影直奔我眉心。
我来不及躲,也没打算真躲。身子一侧,故意摔了个踉跄,后背差点撞墙。可就在倒地瞬间,右手在地面一抹,一道无形阵纹已经埋进砖缝。
藤蔓擦着我脸飞过,钉进身后的柱子。木头立刻开始腐烂,冒出黑烟。
我没急着起身,反而从怀里摸出一颗干巴巴的果核,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咔吧咔吧。
眼睛慢慢变成竖瞳。
她见状冷笑一声,手腕一翻,簪子又射出三道藤鞭,呈品字形绞杀而来。
我翻身跃起,右掌朝天一扬。蓝尾蛊群从袖中喷涌而出,在空中织成一张网。藤鞭撞上去,发出“嗤”的一声,像是烧红的铁扎进冰水。
她皱眉。
我咧嘴一笑:“好久不见啊,花圣。”
她不答,反而把簪子拔了出来,横在唇边,吹了一声短促的哨音。
我知道她要干嘛。
那是骸骨笛的引子,能唤醒死人替她打架。以前她用这招吓退过执法堂七名金丹长老。
可惜今天不行。
她刚吹到第二个音,喉咙突然一哽,脸色涨红,却发不出声了。
我摊手:“不好意思,上次你走后,我在你声带里留了只‘哑蛊’。现在它听见笛音就想睡觉,顺便让你也闭嘴。”
她瞪大眼,猛地掐住自己脖子,想逼出蛊虫。可越掐,脸上青筋越明显,整个人开始发抖。
柳蝉衣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她从旁边一棵树上跳下来,手里甩出一条深绿色藤蔓,精准缠住花倾城的手腕。
“我的蛊你也敢动?”她说完就松手,仿佛碰了脏东西。
花倾城挣扎着抬头:“你凭什么管我?他当年明明答应娶我!”
柳蝉衣冷笑:“他答应你喝交杯酒,结果你喝的是醉相思蛊。话痨三个月,见谁都喊老公。你还记得吗?是你自己蠢,别赖别人。”
花倾城猛地一挣,另一条藤蔓反卷过来,直勒柳蝉衣脖子。
两人藤蔓撞在一起,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一个攻得狠,一个守得稳。
我看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便往前走了一步。
脚踩在湿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声。
这一下,她们俩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我走到花倾城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后颈。她本能想躲,可身体僵住了,像是被什么东西锁住了神经。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藤蔓打不过我的蛊吗?”我说,“因为你用的是养出来的毒,而我用的是长出来的命。”
她喘着气,眼里有怒火,也有别的东西。
我继续说:“你每次来,都说想起那个教你怎么叠纸鹤的人。可那个人早就被你忘了。是我改的记忆,也是我下的蛊。”
她嘴唇哆嗦了一下。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记得一点点?”
我没回答,只是把手收回来,掌心血滴在地上。那些血一接触泥土,立刻引来无数蓝尾蛊围拢过来,形成一个旋转的小漩涡。
然后我抬起右手,指尖凝聚一团黑光。
“这叫噬灵蛊王。”我说,“不是用来杀人的,是用来接管的。”
她想往后退,可腿不听使唤。
黑光一闪,钻进了她天灵盖。
她整个人猛地一震,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我看着她,轻声说:“这出戏,叫《毒蛊双绝·终极版》。你是主角之一,可惜是反派。”
她跪在地上,呼吸急促,眼泪突然涌了出来。
一滴,两滴,掉在泥里。
她抬头看我,声音发颤:“你……你让我想起他……”
我不动。
她继续说:“那个雨夜,给我披衣服的人……是不是你?”
我还是没说话。
她嘴角抽了一下,像是笑,又像是哭:“原来我一直恨错了人。可你现在……已经不是他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血还在流,但不再烫了。
柳蝉衣走过来站在我身后,低声说:“她脑子里的蛊稳定了,暂时不会反抗。但这情绪波动太强,怕是有记忆反噬。”
我点头:“让她哭吧。哭完就好了。”
柳蝉衣哼了一声:“又是为他疯魔的女人。”
我没接话,转头看向远处。
执法堂的方向,云层压得很低,隐约有雷光闪动。
我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但我现在不能动。
因为掌心的血还没止住,而这片土地已经开始吸收我的气息。每滴血落下,地下就有细微的震动传来——像是某种阵法正在苏醒。
花倾城还在流泪,目光涣散。
她突然伸手抓住我的衣角,力气大得惊人。
“你要去哪?”她问。
我没回头。
“去做一件早就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