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团重新燃起的炉火,心里还在盘算下一句该说什么才能把水搅得更浑。可就在这时候,指尖突然一烫。
不是普通的热,是那种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的灼烧感,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针扎进命门穴。我愣了一下,这感觉不对劲——上一次这么烫,还是五年前在乱葬岗被毒寡妇咬的时候。
命格印记自己烧起来了。
我猛地抬头,扫了眼阵盘上的热力图。刚才还只是零星波动的西北角,现在多出一道逆向灵痕,像有人用血画了一条线,直插山门腹地。
坏了。
黑袍来了。
而且这次不是试探,是冲着命门来的。
我手一抖,差点把阵盘掀了。边上几个弟子以为我又撑不住了,连忙要扶。我没理他们,反手把掌心那点残留血渍狠狠按进阵盘裂纹里。三重隐蛊回路“啪”地弹开,像是三把锁同时打开。
地底传来一阵轻微震动。
下一秒,噬灵蚓皇从土里钻出来,整条身子盘在阵枢上,肉粉色的皮泛着光,头顶草环晃了晃,像是在打招呼。
“老伙计,别摆谱了,干活。”我低声说。
它懂人话不懂我不知道,但它确实立刻动了。一股微弱的结界波动扩散出去,原本已经开始打旋的灵流节点稳了下来,像是被人硬生生拽回正轨。
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有人还在吵炼丹炉的事,有个瘦高个甚至指着我鼻子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炸?不然怎么站得那么巧?”
我懒得理他。眼睛死死盯着热力图上那道逆向灵痕,脑子里飞快过着数据。
这不是普通攻击。黑袍没打算破阵,他是想穿心。
目标很明确——藏宝阁地库。
那里封着“玄牝钥”。
据说这玩意儿是上古时期某位大能留下的钥匙,能打开通往天外天的门。具体通不通得过没人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三天前,墨无涯在执法堂翻过一本《禁物录》,手指就在“玄牝钥”这三个字上停了足足半炷香。
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一个合欢宗出来的疯子,看这种东西干嘛?
现在明白了。他不是来看热闹的,他是来取货的。
我正想着,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冷哼。
“楚昭然!你擅自动用地脉蛊力,可知这是死罪!”
我偏头一看,阵法峰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阵盘另一侧,手里判官笔一横,就要往主控符印上落。
我眼皮都没抬:“那你签个名呗。”
他一愣:“什么?”
我说:“你不是刚签完一张《灵流调整令》吗?再来一张《阵枢接管令》,我立马撒手,让你亲自指挥。”
他脸色变了变,笔尖顿在半空。
我知道他在犹豫。刚才炼丹炉炸的事还没掰扯清楚,他要是这时候强行接管,万一再出点事,锅就得他自己背。
可我不给他思考时间。
趁着他对峙的功夫,我直接伸手,一把掀开阵盘一角。底层蚀刻线路露了出来,密密麻麻像蜘蛛网。我指甲蘸了点血,在其中一条线上划出红线。
“看见没?他走的是逆脉流,用的是蚀血穿阵术。”我语气平静,“这种手法,整个玄穹界只有三个半人会使。半个是我师姐养的食人花喝醉了偶尔能模仿一下,另外三个,两个死了,一个就是现在正在往咱们山门口赶的那位黑袍大爷。”
没人说话。
有几个懂阵的弟子凑过来看了眼线路图,脸色渐渐发白。
“这……这要是让他穿进去,整个地库的封印都会被反向激活……”
“不止。”我接道,“他会顺着灵脉一路炸到底,最后把‘玄牝钥’连根拔起。到时候别说护山大阵,整座山都得塌。”
话音刚落,西北角雷符“轰”地自燃。
预警系统失效。
人群开始骚动。
“怎么办?要不要通知掌门?”
“来得及吗?黑袍都到门口了!”
“可我们刚才还在吵架……谁负责?”
我听着这些话,心里直翻白眼。人都打上门了还在纠结谁该背锅,真是够可以的。
我一脚踩上阵枢,灰袍破洞随风鼓起来,像是挂了块破布旗。眼尾那颗红痣有点发痒,我知道那是蛊王状态快要启动的征兆。
但我没让它完全醒。
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
我低头看了眼噬灵蚓皇,轻声说:“哭。”
它张嘴。
没有眼泪,没有悲鸣,只有一声尖锐到几乎听不见的频率震了出去。像是玻璃被指甲刮了一下,又像是风吹过裂缝的墙。
七处地底薄弱点同时爆开。
泪晶阵发动。
三道即将裂开的大阵缺口瞬间被补上,灵气不再外泄。
人群安静了一瞬。
我转过身,看着那群还在发懵的弟子,声音不高:“现在争论谁错了,不如先想想——若大阵塌了,你们还能站着吵架吗?”
没人接话。
空气凝住了。
就连阵法峰主也退了半步,站在原地没动。
我知道他心里在打鼓。他不怕我有手段,他怕的是我看穿了他的软肋——他不敢担责。
而我现在,偏偏要把这个责,按着他头往下压。
我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天边突然传来一阵腥风。
抬头看去,云层裂开一道口子。
一道黑影裹着血雾,直扑山门而来。
速度快得不像人,倒像是某种贴着地面滑行的怪物。所过之处,灵气扭曲,像是水被煮沸。
来了。
我站直身子,手搭在阵盘边缘,指节微微发紧。
噬灵蚓皇缩回地底,只留一根触须缠在我脚踝上,像是在提醒我它还在。
我盯着那道黑影越来越近,忽然笑了笑。
“你说……这次他带辣椒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