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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超能侦探江屿,能复制任何异能——除了在林晓曦面前。

>接了个寻猫委托,发现目标竟是总让我超能力失效的同班女生。

>为接近她,我伪装成穷学生,却撞见她被相亲男骚扰。

>“做我女朋友?”我脱口而出,她竟笑着点头。

>可当我的超能力因吻恢复时,她父亲突然出现:“这穷小子配不上你!”

>我开豪车接她放学,教导主任追在后面咆哮:“富二代装贫困生?处分!”

>逃跑时她搂紧我的腰:“原来你每天被我‘打败’,是这种心跳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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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只肥硕的橘猫,简直像一坨凝固的阳光,懒洋洋地瘫在巷子深处那堆散发着可疑气味的垃圾袋顶端。它半眯着眼,睥睨众生,对我这个气喘吁吁追了它三条街的“超能侦探”江屿,投来一丝纯属无聊的、居高临下的蔑视。

我撑着膝盖,肺里火烧火燎。巷子两边高耸的旧墙皮剥落得厉害,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垃圾发酵的酸腐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基调。这该死的猫!

委托人,一个哭得眼睛肿成桃子的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描述她家“小太阳”有多么金贵,多么离不开她。报酬开得意外丰厚,丰厚到让我暂时压下了对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寻猫启事”类委托的本能抵触。毕竟,房租和水电费账单可不会对我这个所谓的“异能者”网开一面。

“小乖乖,别怕,”我努力挤出这辈子最温柔无害的笑容,朝着垃圾堆顶端的橘猫伸出手,同时屏息凝神,将意念沉入意识深处那片无形的“仓库”——那里储存着不久前从一个能短暂安抚动物情绪的异能者身上复制来的能力。微弱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暖流开始在我指尖凝聚,空气似乎都柔和了几分。

成了!我心中一喜。

然而下一秒,那股刚刚成型的暖流,就像被一根无形的针猛地戳破的气球,“噗”地一声,消散得无影无踪。指尖空空如也,只剩下巷子里顽固的霉味和猫屎臭。

“喵嗷——” 橘猫非但没被安抚,反而像是受到了某种低劣的挑衅,倏地弓起背,全身的毛炸开,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金色的竖瞳死死锁定了我。

该死!又是这样!

一股熟悉的、令人无比烦躁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我。自从升入这所高中,自从那个叫林晓曦的女生转来我们班,我的超能力就患上了间歇性瘫痪的绝症。只要靠近她一定范围,或者……仅仅是想到她,我引以为傲的复制异能就像接触不良的老旧电路,时灵时不灵,尤其在关键时刻,比如现在!

“喂!江屿?”

一个清脆的、带着点疑惑的声音突然在巷口响起,像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精准地劈在我此刻狼狈的神经上。

我猛地一僵,脖子像生了锈的齿轮,极其缓慢地、带着不祥的预感转过去。

巷口逆着午后有些刺眼的光线,站着一个身影。普通的蓝白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帆布鞋。及肩的黑发被随意地拢在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不是林晓曦又是谁?

她一手拎着个印着附近便利店logo的塑料袋,里面似乎装着牛奶和面包,另一只手扶着自行车把,正微微歪着头,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困惑,直勾勾地看着我,以及垃圾堆顶上那只对我虎视眈眈的“小太阳”。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像个正在行窃却被主人当场撞破的小偷,所有动作都僵住了。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升温,一路烧到耳根。刚才对着猫挤出的假笑还僵在脸上,现在估计比哭还难看。

“呃…嗨,林晓曦。”我的声音干巴巴的,像被砂纸磨过。大脑一片空白,徒劳地试图寻找一个合理的、能解释我为什么像个变态一样在垃圾堆前对着炸毛的橘猫“搔首弄姿”的理由。“我…那个…路过,看这猫挺…挺可爱的。”

橘猫适时地发出一声更加响亮的威胁性嘶叫,完美地拆穿了我拙劣的谎言。

林晓曦的目光在我和猫之间来回扫视,那困惑渐渐被一种了然所取代,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笑意?她往前推着自行车走了几步,车轮碾过坑洼的水泥地,发出轻微的声响。

“可爱?”她停在几步开外,仰头看了看那只炸毛的橘色“太阳”,语气带着点促狭,“我看它好像不太喜欢你哦。”她顿了顿,目光落回我身上,带着点探究,“你…在抓它?”

“没有!绝对没有!”我立刻否认,声音因为急切而拔高了一点,显得更加心虚,“我堂堂…呃,我是说,我只是个普通学生,怎么会干抓猫这种事!” 我下意识地想挺直腰板,维护一下自己在她面前那岌岌可危的形象,但垃圾堆散发的气味和橘猫凶狠的瞪视让我这个动作显得无比滑稽。

她没再追问,只是轻轻“哦”了一声,但那眼神分明写着“我懂,我都懂”。她把自行车支好,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小鱼干包装袋——那是我之前追踪橘猫时,在它常出没的几个点撒下的诱饵之一。她动作熟稔地撕开包装,捏出一小块鱼干。

“咪咪,过来?”她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奇迹发生了。

前一秒还对我剑拔弩张、龇牙咧嘴的橘猫,在听到她声音的刹那,竖起的毛发竟肉眼可见地软塌下去。它犹豫地看了看我,又看看林晓曦手中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小鱼干,喉咙里威胁的低吼变成了迟疑的咕噜声。最终,美食的诱惑战胜了对我的厌恶(或者说警惕?),它试探性地伸出爪子,然后轻盈地一跃而下,迈着优雅(或者说傲慢)的猫步,径直走向林晓曦,亲昵地蹭着她的裤腿,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就着她的手开始享用小鱼干。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无比自然。

而我,江屿,一个理论上能复制并掌控万千异能、在里世界小有名气的“千面”,此刻像个傻子一样杵在散发着异味的垃圾堆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目标客户(猫)和任务目标(人)在我面前上演了一出温馨(对我而言是讽刺)的重逢戏码。挫败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

更让我心头警铃大作的是,林晓曦蹲下身,温柔地抚摸着橘猫油光水滑的皮毛,手指不经意地拂过猫咪颈间那个小小的、几乎被毛发完全遮盖住的银色猫牌。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开那圈厚毛,猫牌上刻着的名字清晰可见——Sunny。

正是老太太哭着描述的“小太阳”!

我瞳孔猛地一缩。目标确认!委托物……就在她手里!或者说,就在她脚边!

“原来你叫 Sunny 啊,”林晓曦的声音带着笑意,手指挠着橘猫的下巴,“害我们班江屿同学追得这么辛苦?”

“我们班江屿同学”这几个字被她念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调侃意味,像一根小羽毛,轻轻搔刮在我敏感的神经末梢上,让我脸颊刚退下去的热度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咳,”我清了清嗓子,强行压下那点莫名其妙的慌乱,试图找回一点专业侦探(尽管此刻形象扫地)的冷静,“林晓曦同学,这猫…是附近一位老太太丢的,叫‘小太阳’。我受委托…”

“我知道啊。”她抬起头,打断我,脸上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王奶奶家的嘛。Sunny 老喜欢跑出来探险,但最后总会溜达到我家后院晒太阳睡觉。喏,”她指了指巷子另一头,“我家就在后面那条街。”

她说着,很自然地抱起那只沉甸甸的橘猫。Sunny 在她怀里异常温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尾巴尖还惬意地甩了甩。

“既然你也受王奶奶之托,”林晓曦抱着猫站起身,语气轻松,“那正好,一起送 Sunny 回家?省得你再满世界追着它跑了。”她朝我眨了眨眼,那眼神里分明写着:就你那追猫技术,还是算了吧。

我看着她抱着猫走向她的自行车,动作利落地把猫放进车筐(橘猫居然乖乖待着没跳出来!),然后推着车,回头示意我跟上。阳光穿过狭窄巷子上方的缝隙,恰好落在她带着笑意的侧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那一瞬间,周围垃圾的腐臭味、墙壁的霉斑、还有我内心的尴尬和挫败,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驱散了一些。

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又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擂了一下,咚咚作响。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比任务失败更强烈,猛地攥紧了我。任务目标是找到了,可更大的谜团像浓雾一样笼罩下来——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我的超能力,只要遇到林晓曦,就像被按下了强制关机键?这种失效,是某种未知的强大抑制力场?还是…仅仅针对我个人的诅咒?

我必须弄清楚!接近她,观察她,找出这个让我能力瘫痪的根源!这不再仅仅是一个报酬丰厚的寻猫委托,这关乎我自身存在的基石——我的超能力!

一个念头迅速在脑中成形,带着点孤注一掷的冒险味道。

我快步跟了上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平稳,带着点刻意营造的窘迫:“那个…林晓曦,谢谢啊。唉,不瞒你说,我接这个委托,也是…手头实在有点紧。”我抬手,状似无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洗得发白、领口甚至有点磨损的旧t恤,目光低垂,扫过脚上那双穿了很久、鞋边有些开胶的运动鞋。“王奶奶给的报酬…对我挺重要的。” 这话半真半假。房租水电是真的,但侦探事务所的账户里其实还有不少结余。不过此刻,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能降低她防备的身份——一个为生计所迫的穷学生。

“装穷?”林晓曦推着车,侧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既没有鄙夷也没有泛滥的同情,平静得像一汪深潭,“生活都不容易。走吧,先把 Sunny 送回去,王奶奶该急坏了。”

她的反应让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有点不是滋味。她这么平静地接受了我的“哭穷”?是司空见惯,还是…根本不在意?

送猫的过程很顺利。王奶奶抱着失而复得的“小太阳”,激动得老泪纵横,拉着林晓曦的手千恩万谢,顺带也拍了拍我这个“也出了力”的穷小伙子的肩膀,爽快地付了委托金。厚厚的一叠现金入手,带着老人掌心的温热,沉甸甸的。按照“剧本”,我应该表现出如释重负和感激涕零。

“太好了!谢谢王奶奶!”我努力让笑容显得真诚而朴实,小心地将钱揣进裤兜,还下意识地用手在外面按了按,仿佛生怕它飞走。眼角的余光却瞥向一旁的林晓曦。她只是安静地站在旁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老人和猫,对我这略显“小家子气”的举动似乎毫无察觉,或者说,毫不在意。

告别了王奶奶,我们并肩走在傍晚逐渐安静下来的旧街巷里。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沉默有点微妙地蔓延开来,只有自行车轮辋转动发出的轻微声响。

“你家…也住这附近?”我试探着开口,寻找着继续接近的契机。既然要“观察”,总得知道在哪里能“偶遇”。

“嗯,”她点点头,指了指前面一个岔路口,“拐进去,第三个门,带个小院子的就是。”她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平时就我和我爸。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语气平淡,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在我心里漾开一圈异样的涟漪。

我微微一怔。她主动透露家庭信息?这算是…对我这个“穷同学”稍微放下了一点戒心?还是仅仅因为送猫这件小事拉近了一点距离?没等我细想,岔路口已经到了。

“我到了。”林晓曦停下脚步,指了指旁边一条更狭窄、路灯坏了几盏、光线显得有点昏暗的小巷深处。巷子口停着一辆与周围破旧环境格格不入的崭新黑色轿车,锃亮的车漆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谢谢你帮忙送 Sunny,江屿。”她对我笑了笑,笑容在渐暗的天色里显得有些朦胧,“明天见。”

“明天见。”我点头回应,看着她推着自行车,身影慢慢融入小巷的阴影里。那辆突兀的黑色轿车静静地停在那里,像一头蛰伏的兽。

我没有立刻离开,一种说不清的直觉让我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向前挪动了几米,借着巷口一个废弃报亭的遮挡,望向林晓曦家的方向。

她家的小院门开着。昏黄的灯光从门内流泻出来,在地上投出一块不规则的光斑。林晓曦正把自行车靠在墙边,准备进门。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那辆黑色轿车旁快步走出,挡在了院门口,正好截住了林晓曦的去路。

那是个穿着挺括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年轻男人,手里还捧着一大束包装精美的红玫瑰。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出他脸上堆砌的、刻意营造的殷勤笑容。

“晓曦,下班啦?今天累不累?”男人的声音刻意放得柔和,带着点黏腻感,“你看,我特意等在这里,就是想第一时间见到你。这花,喜欢吗?”他把那束红得刺眼的玫瑰往前递了递。

林晓曦的脚步顿住了。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能清晰地看到她身体瞬间的紧绷。她没有接话,反而微微后退了小半步,声音传过来,带着明显的疏离和抗拒:“张先生,我说过了,不用这样。我还要写作业,请你回去吧。”

“写作业不急嘛!”姓张的男人像是没听出她的拒绝,反而又往前凑近一步,笑容不变,语气却带上了一种自以为是的熟稔和不容置疑,“我妈和你爸都谈好了,我们两家知根知底,多般配!你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多辛苦,以后嫁给我,安心在家享福多好?何必天天挤公交,看人脸色?” 他一边说,一边似乎还想伸手去拉林晓曦的胳膊。

林晓曦猛地侧身躲开,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清晰的怒意:“放手!我的事不用你管!请你离开!”

“晓曦,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男人的声音也沉了下来,透出几分不耐烦和强硬的意味,“长辈们都是为了你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再次伸手,这次动作带着明显的强迫性,试图去抓林晓曦的手腕。

一股无名邪火“噌”地一下直冲我的天灵盖!什么观察,什么计划,什么伪装,瞬间被这股怒火烧成了灰烬!我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是怎么冲出去的,身体已经像一颗出膛的炮弹,猛地从报亭后蹿出,几步就跨到了院门口,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狠狠撞开了那个试图拉扯林晓曦的西装男!

“滚开!”

我低吼一声,声音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嘶哑。巨大的冲力让那姓张的男人猝不及防,踉跄着连退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哼,手里那束昂贵的玫瑰“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娇艳的花瓣散落一地。

我横身挡在林晓曦前面,把她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胸膛剧烈起伏着,不是因为奔跑,而是因为那股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怒火。我死死盯着那个揉着肩膀、一脸惊怒交加的男人,眼神冷得像冰。

“你…你他妈谁啊?!”西装男扶着墙站稳,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我,看着我身上廉价的旧t恤和运动鞋,惊怒迅速被轻蔑取代,“哪来的穷酸小子?敢管老子的闲事?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我毫不退缩地顶了回去,声音不大,却字字带着戾气,“她让你滚,听不懂人话?”

“呵!”西装男嗤笑一声,整理了一下被撞歪的领带,眼神阴鸷,“小瘪三,想学人家英雄救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晓曦也是你能肖想的?识相的赶紧滚蛋!否则…”

“否则怎样?”我微微眯起眼,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陡然散开。虽然超能力在林晓曦附近大概率会失效,但长期在里世界摸爬滚打养成的气势和搏击技巧,对付这种外强中干的货色绰绰有余。

西装男似乎被我的眼神慑住,气势一滞,但嘴上依旧不饶人,转而看向我身后的林晓曦,语气带着威胁:“晓曦,你可想清楚了!为了这么个穷鬼得罪我们家?你爸的生意还想不想做了?”

林晓曦的身体在我身后微微颤抖了一下。我能感觉到她的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为了她爸的生意?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突兀地从院门内传来:

“我林家的生意,什么时候轮到你张家一个毛头小子来指手画脚了?”

院门口的光影里,站着一个身形瘦削、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他穿着普通的家居服,手里还拿着份报纸,眼神锐利如刀,冷冷地扫视着门外的混乱场面。正是林晓曦的父亲,林国栋。他的目光先是落在狼狈的西装男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随即又扫过地上散落的玫瑰,最后,定格在挡在林晓曦身前的我身上。

那审视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带着极度的不信任和审视,将我全身上下刮了一遍,重点在我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和开胶的运动鞋上停留了很久。他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西装男看到林国栋,嚣张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但还是强撑着:“林叔叔,您看这…”

“滚。”林国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像一块冰砸在地上,“回去告诉你爸,我林国栋的女儿,还轮不到你们张家来安排!再敢骚扰晓曦,别怪我不讲情面!”

西装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再说什么,怨毒地瞪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被护在我身后、只露出半个身子的林晓曦,悻悻地弯腰捡起地上已经不成样子的花束,灰溜溜地走向他那辆锃亮的轿车,很快发动引擎,消失在巷口。

空气暂时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却更加凝滞。

林国栋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那冰冷的审视没有丝毫缓解,反而更加锐利,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

“你是谁?”他沉声问道,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子。

压力瞬间转移到我身上。我能感觉到身后林晓曦的目光也落在我背上,带着紧张和担忧。脑子里一片混乱,刚才冲出来时那股不管不顾的怒火早已冷却,只剩下被林父目光凌迟的窘迫。我该怎么介绍自己?一个“为钱接委托的穷同学”?这个身份在林父那洞悉一切般的审视下,显得如此单薄可笑,更别提配上刚才那番“英雄救美”的举动,怎么看都像动机不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爸,他是我同班同学,江屿。”林晓曦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刚才张伟他…”

“我没问你!”林国栋严厉地打断女儿,目光依旧死死盯在我脸上,像要剥开我的皮囊看清里面的本质,“江屿?哪个江家?”他向前一步,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目光再次扫过我廉价的穿着,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穿成这样?家里是做什么的?”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我试图维持的“伪装”上。窘迫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我能感觉到脸颊在发烫,手心渗出冷汗。解释?说我是为了任务伪装?那只会让事情更复杂,更坐实“别有用心”的标签。

就在我脑子飞速运转却一片空白,几乎要被林父那鄙夷的目光压垮的瞬间,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带着孤注一掷的冲动,猛地冲破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我甚至没来得及思考后果,那句在脑海里盘旋了许久、带着歌词旋律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声音因为紧张和破釜沉舟的决心而显得有些变调,甚至微微发颤:

“我…我喜欢林晓曦!请让我做她男朋友!”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住了。这根本不是计划!这简直是自爆!

时间仿佛凝固了。

巷子里只剩下远处隐约传来的车流声,还有我擂鼓般的心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晚风吹过,卷起地上几片零落的玫瑰花瓣,打着旋儿飘远。

林国栋脸上的肌肉狠狠抽动了一下,那双锐利的眼睛瞬间瞪大,里面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被滔天的怒火取代!他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你…你说什么?!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学生,也敢…”

“好啊。”

一个清凌凌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隐含着一丝几不可闻的笑意,轻轻响起,瞬间打断了林父即将爆发的雷霆之怒。

我猛地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林晓曦不知何时已经从我身后站到了我身侧。她微微仰着脸,昏黄的路灯光线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轮廓,那双总是带着点距离感的清澈眼眸,此刻正一瞬不瞬地望着我。那里面没有惊讶,没有羞涩,更没有看疯子般的戏谑,只有一片沉静的、仿佛看透一切的明澈,以及一丝……得逞般的、狡黠的光?

她唇角微扬,对我露出了一个堪称明媚的笑容,清晰无比地重复了一遍:

“我说,好啊。”

然后,在所有人——包括我——都完全石化的目光注视下,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纤细微凉的手指,轻轻握住了我因为紧张而紧攥成拳、指节都有些发白的手。

那触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窜遍我的全身。

轰——!

大脑彻底宕机。所有预设的剧本、观察计划、身份伪装,在这一刻被炸得粉碎,灰飞烟灭。她答应了?她居然答应了?!用这种轻描淡写的、甚至带着点“终于等到你”的语气?在我穿着这身破烂,在她父亲面前像个疯子一样喊出那句话之后?

林国栋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了,简直像打翻了染缸,赤橙黄绿青蓝紫轮番上演,最后定格在一种濒临爆发的酱紫色。他指着我们交握的手,嘴唇哆嗦着,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气急败坏的咆哮:

“林晓曦!你…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松开他!立刻!马上给我滚回家去!”

“爸,”林晓曦握着我的手却紧了紧,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迎上父亲暴怒的目光,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刚才张伟骚扰我的时候,是江屿挡在我前面。现在,他是我男朋友了。”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我,那眼神复杂难辨,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解脱?“江屿,明天放学,记得来接我。”她说完,竟不再看气得快要冒烟的父亲,拉着我的手,转身就往院子里走。

“你…你给我站住!”林国栋气急败坏地在后面吼。

林晓曦脚步没停,只是拉着我,径直穿过小院,走向亮着灯的家门。她的手心有些凉,握得却很用力。我像个提线木偶,被她拽着,机械地迈动脚步,脑子里一片混沌,只剩下她刚才那个笑容和那句石破天惊的“好啊”在疯狂刷屏。

“砰!”院门在我们身后被林晓曦用力关上,隔绝了外面林父暴怒的视线和可能传来的咆哮。门板震动的余波似乎还在空气里回荡。

门廊里只有一盏光线昏黄的小灯。林晓曦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刚才面对父亲时的镇定和强势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疲惫,还有眼底一闪而过的脆弱。

她松开了我的手。

掌心骤然失去那微凉的触感,反而让我从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惊醒了几分。我看着她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的侧影,喉咙发干,千头万绪堵在胸口,最终只挤出一句干涩的:“你…你刚才…为什么?”

为什么答应?为什么拉着我进来?为什么…要帮我?

林晓曦抬起头,看向我。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清澈,但深处似乎多了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她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点苦涩、又有点自嘲的弧度。

“我爸生意上遇到了很大的麻烦,焦头烂额。”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张家…想趁火打劫,用联姻的方式低价吞掉我爸的公司。我爸…他大概觉得,把我‘卖’给张家,是唯一能快速解决危机的办法吧。”她顿了顿,目光越过我,看向门外院子方向,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外面那个愤怒的父亲,“张伟,就是他们推出来的‘筹码’。”

我的心猛地一沉。商业联姻?趁火打劫?把她当成货物?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心疼交织着涌上来。难怪她刚才在门外,面对张伟的骚扰和威胁,会流露出那种愤怒又夹杂着恐惧的颤抖。

“所以,你刚才…”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所以,我需要一个‘男朋友’。”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我,眼神坦荡得近乎锐利,“一个能让我爸暂时打消念头、让张家知难而退的挡箭牌。”她顿了顿,目光在我那身“穷酸”的行头上扫过,语气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而你,江屿同学,一个看起来‘毫无威胁’、‘家世普通’的同班同学,又刚好在张伟对我动手动脚的时候冲了出来……时机简直完美。”她微微歪了歪头,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趁手的工具,“而且,你似乎…也挺需要一个靠近我的理由?为了那只猫?还是别的?”

她的直白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我所有试图遮掩的意图,让我无所遁形。我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窘迫感再次席卷而来。她果然从一开始就看穿了我的伪装!我的接近在她眼里,恐怕从头到尾都像个笨拙又可疑的小丑表演!

“我…”我张了张嘴,想辩解,想说那猫的委托是真的,想说我接近她是为了调查能力失效的原因,可在她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眸注视下,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不用解释。”她打断我,语气平静无波,“各取所需而已。你帮我挡掉麻烦,我给你想要的‘接近’机会,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她说着“交易”两个字,眼神却似乎黯淡了一瞬,快得让人抓不住。

门板外传来林父压抑着怒火的低吼和来回踱步的声音。

林晓曦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脸上重新戴上那副平静的面具,仿佛刚才流露的脆弱只是我的错觉。“很晚了,你该回去了。”她伸手拉开了门闩,示意我离开,“记住,明天放学,校门口见。我的‘男朋友’。”最后三个字,她说得轻飘飘的,带着一种刻意的强调,更像是一个冰冷的标签。

我被她平静而疏离的态度刺了一下,心里像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又闷又堵。我沉默地点点头,像个战败的士兵,垂头丧气地迈出她家的门槛。

身后,院门轻轻合拢,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那声音像是一道分界线,彻底将我隔绝在她和她那个充满压抑与算计的世界之外。

夜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稍稍冷却了我脸颊的热度,却吹不散心头的沉重和混乱。交易?挡箭牌?原来在她眼里,刚才那句冲动之下喊出的“做我女朋友”,以及她那声石破天惊的“好啊”,都只是一场冰冷的、各取所需的交易?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和酸涩,悄然在心底蔓延开来。

第二天一整天,我都处在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老师在讲台上讲得唾沫横飞,粉笔在黑板上吱呀作响,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视线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斜前方靠窗的那个位置。

林晓曦坐得笔直,侧脸对着我的方向。她听课的神情很专注,偶尔低头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乌黑的发丝垂落下来,被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拢到耳后。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边,整个人安静得像一幅画,完全看不出昨晚在家门口那场风暴中的疲惫和尖锐。

她一次也没有回头看我。

课间,几个平时就爱八卦的女生凑在一起,声音不大不小地飘过来:

“喂喂,你们听说没?隔壁班那个富二代张伟,好像被晓曦她爸给骂跑了?”

“真的假的?为什么啊?”

“不知道啊,好像是因为…晓曦有男朋友了?”

“啊?!谁啊?没听说啊!”

“不知道,神神秘秘的…”

“嘘!小声点!晓曦看过来了!”

几个女生立刻噤声,做贼似的散开了。

林晓曦仿佛没听到那些议论,依旧安静地看着窗外的操场,侧脸平静无波。只有我注意到,她握着笔的手指,似乎微微收紧了一下。

我的心也跟着紧了一下。男朋友…这个由我冲动喊出来、由她顺势应承下来的虚假身份,此刻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勒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放学的铃声终于响了,像一道特赦令。教室里瞬间沸腾起来,桌椅碰撞声、欢呼声、收拾书包的哗啦声交织在一起。

我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带着一种逃离现场的迫切感。冲下教学楼,脚步却在校门口附近猛地刹住。

林晓曦还没出来。

我站在校门旁边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粗壮的树干刚好能遮住我半个身子。心脏在胸腔里毫无章法地狂跳,手心又开始冒汗。昨晚她那句“各取所需”和“交易”像魔咒一样在脑子里盘旋。我该以什么表情面对她?继续扮演那个窘迫的“穷男友”?还是…稍微“正常”一点?

就在我内心天人交战、几乎要把脚下的落叶踩碎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教学楼门口。林晓曦背着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脚步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她似乎在校门口张望了一下,目光扫过人群,然后,准确无误地落在我藏身的梧桐树方向。

她的脚步顿住了。

隔着十几米的人群,隔着放学的喧嚣,她的目光穿过所有障碍,直直地望向我。那眼神很平静,没有任何催促,也没有任何情绪,只是静静地等着。

我的呼吸一窒。躲不掉了。

深吸一口气,我硬着头皮从树后走出来,努力想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却发现面部肌肉僵硬得厉害。我一步步朝她走去,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却像跋涉了几个世纪。周围同学好奇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来,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得我浑身不自在。

终于,我站定在她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像阳光晒过青草的味道。

“走…走吧?”我干巴巴地开口,声音有点发紧。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身就朝公交站的方向走。

我赶紧跟上,落后她半步。沉默像粘稠的胶水,弥漫在两人之间。我搜肠刮肚想找点话题,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尴尬。

“那个…作业…”我憋出两个字。

“做完了。”她头也不回。

“哦…今天数学课…”

“挺简单的。”

话题再次被扼杀在摇篮里。挫败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我甚至能感觉到周围路过的同学投来的探究目光,似乎都在好奇这对“情侣”之间诡异的低气压。

“哎,江屿!”一个高亢的声音突然在侧前方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哟!这不是我们班林大学委吗?怎么,一起回家?有情况啊!” 是同班的李强,出了名的大嘴巴,此刻正一脸坏笑地凑过来,眼神在我们两人之间暧昧地扫来扫去。

我的神经瞬间绷紧!完了!这家伙要是到处嚷嚷…

“李强,”林晓曦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个堪称温和的微笑,“别乱猜。江屿同学只是顺路,我们讨论一下下周的物理竞赛题。”她语气自然流畅,眼神坦荡,没有丝毫慌乱。

李强被她这么坦荡地一说,反而有点讪讪的:“啊?哦…竞赛题啊…那你们聊,你们聊…”他挠挠头,狐疑地看了我们一眼,悻悻地走开了。

危机解除。我暗暗松了口气,看向林晓曦。她脸上的笑容在李强转身的瞬间就消失了,恢复了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温和解围的人根本不是她。

“走吧。”她淡淡地说,继续向前。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那团乱麻似乎更乱了。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昨晚在父亲面前的疲惫和脆弱,刚才面对李强时的从容不迫和瞬间变脸…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

公交站就在眼前,已经有不少学生在排队。林晓曦很自然地走到了队伍末尾。

我看着那拥挤的站台,看着那些背着沉重书包、被汗味和灰尘味包围的学生,再想想昨晚那个西装革履、开着豪车骚扰她的张伟,一股说不清的冲动猛地涌上心头。

“林晓曦,”我脱口而出,声音有点大,引得旁边几个同学侧目。

她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我。

“别挤公交了,”我深吸一口气,在她略带讶异的目光注视下,摸出手机,飞快地发了一条信息。“我…我叫车。”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刚落下,不到半分钟,街角传来一阵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瞬间吸引了整个公交站所有人的目光!

一辆线条流畅、造型极具攻击性的银灰色跑车,像一头优雅而迅捷的猎豹,划破傍晚略显嘈杂的空气,稳稳地停在了公交站台前方,距离我和林晓曦只有几步之遥。

剪刀门如同猎鹰展翼,带着一种低调的嚣张,缓缓向上扬起。车门内侧镶嵌的碳纤维饰板和那闪闪发亮的跃马徽标,在夕阳余晖下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

整个公交站台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所有的喧嚣——学生们的谈笑声、公交到站的提示音、自行车的铃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断。几十道目光,带着极致的震惊、茫然、难以置信,齐刷刷地从那辆梦幻般的跑车,聚焦到我身上。

我身上这件领口磨得起毛边的旧t恤,脚下那双鞋边开胶的运动鞋,此刻在这辆价值不菲的超级跑车的映衬下,显得无比刺眼和荒诞!就像一个乞丐,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传国玉玺!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目光里的温度变化——从最初的惊艳和好奇,迅速转变为一种看到世界名画被涂鸦破坏般的巨大荒谬感,最后定格在“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坑”的强烈质疑上。

站在我身边的林晓曦,身体也明显僵住了。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那辆炫酷得不真实的跑车,又猛地转头看向我,目光在我廉价的衣服和那辆昂贵的跑车间来回扫视,眼神里的平静终于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愕然和…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少…少爷。”驾驶座上下来一个穿着笔挺制服、戴着白手套的中年司机,他快步绕过车头,走到我面前,微微躬身,姿态恭敬,声音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寂静的站台,“您要的车。”

“少爷”?!

这两个字像两颗炸弹,在死寂的人群中轰然引爆!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瞬间涌起!

“卧槽?!少爷?!”

“江屿?!他?!”

“那车…那车是…法拉利?!”

“他平时…不是穷得连食堂鸡腿都加不起吗?!”

“我眼花了?还是这世界疯了?!”

我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完了,彻底完了!精心维持的“穷学生”人设,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碎成了渣渣!我能想象明天学校里会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教导主任的咆哮仿佛已经在耳边回响。

我顶着几十道能把人烤焦的目光,头皮发麻,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大型社死现场。我几乎是半拖着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的林晓曦,把她塞进了那辆跑车的副驾驶座——动作因为慌乱甚至显得有些粗鲁。

“砰!”地关上车门(那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响亮),我像被鬼追一样飞快地绕过车头,拉开驾驶座的门钻了进去。

“开车!快!”我对着司机低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司机显然也被这场面震了一下,但专业素养让他立刻反应过来,迅速发动引擎。低沉澎湃的声浪再次响起。

然而,就在剪刀门缓缓合拢、车轮即将启动的瞬间,一个气急败坏、如同炸雷般的咆哮声,带着撕裂空气的威力,猛地从校门口方向炸响:

“江屿——!你个混账小子!给我站住——!!!”

这声音太熟悉了!是教导主任“铁面阎王”王振国!

我猛地一哆嗦,下意识地从后视镜里看去。只见王主任那标志性的、因为常年板着脸而显得格外严肃的身影,正以与他年龄和体型极不相符的敏捷速度,从校门口冲出!他脸色涨红如同猪肝,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有几缕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眼镜都滑到了鼻尖,一边狂奔,一边挥舞着手臂,那咆哮声简直能震碎车窗玻璃:

“富二代装贫困生?!骗取助学金?!无法无天!给我停下!立刻!马上!处分!必须给你处分!!”

“快走!”我魂飞魄散,对着司机失声尖叫。

司机一脚油门到底!引擎发出一声狂暴的怒吼,银灰色的跑车如同离弦之箭,瞬间弹射出去!巨大的推背感将我和林晓曦狠狠地按在座椅靠背上。

车子在下一秒猛地汇入车流,将教导主任那暴跳如雷的身影和声嘶力竭的咆哮迅速甩远、变小,最终消失在喧嚣的城市背景音里。

车厢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有引擎低沉而持续的轰鸣在耳边回荡,还有我自己如同擂鼓般尚未平息的心跳。

我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地靠在椅背上,感觉后背的t恤已经被冷汗浸透。完了,彻底完了。装穷被发现,还被教导主任抓个正着…处分是板上钉钉了,说不定还要全校通报批评…我几乎能想象父亲接到学校电话时那副“家门不幸”的臭脸…

就在我被巨大的社死感和对未来处分的恐惧淹没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压抑不住的闷笑。

我愕然转头。

只见林晓曦侧着脸,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夕阳的金红色光芒透过车窗,在她脸上跳跃。她的肩膀微微耸动着,显然是在努力憋笑。终于,她似乎忍不住了,转过头来面对我。

她的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亮晶晶的笑意,甚至因为忍笑而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光。那笑容明媚得晃眼,带着一种恶作剧得逞般的狡黠和前所未有的生动,彻底驱散了她脸上惯有的那层平静疏离的面具。

“噗嗤…”她终于笑出了声,声音清脆,像碎玉落盘。她一边笑,一边伸手指了指后视镜——那里早已看不到教导主任的身影,又指了指我因为惊吓和窘迫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脸。

“江屿,”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笑意,尾音微微上扬,“原来你每天被我‘打败’,是这种心跳加速、亡命天涯的感觉啊?”

她的话语,像一把带着魔力的钥匙,瞬间击溃了我心中所有的懊恼和恐惧。那熟悉的歌词旋律仿佛在耳边自动播放起来,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晕眩的甜蜜和悸动。

我看着她在夕阳余晖中笑得肆无忌惮的侧脸,那双盛满了笑意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随即又猛烈地舒张开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伴随着强烈的悸动,瞬间席卷了全身,比刚才跑车弹射起步时的推背感还要汹涌澎湃!

脸颊再次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这一次,却不是因为窘迫。

“还…还不表白?”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点傻气地喃喃重复了一句歌词,声音轻得像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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