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墟古城外，厉寒舟倚着断墙候着，指尖反复摩挲玄冰剑鞘。
忽然空地上白光骤闪，一汪黑沉沉的镜湖凭空冒出来，水面平得连周围的断壁残垣都没映出半点影子。
“镜湖现了！老话诚不欺我：镜湖现，道心问，时间回，碎片出啊！”
厉寒舟身旁的老剑修激动得胡子都快翘到鼻尖，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喊出声，动静大得惊飞了墙头上的灰雀。
“清心诀我早练到七重，道心稳得师父挑不出半分错，还道心问？
依我看，湖里要是藏水怪，我先让它学会规规矩矩吐泡泡，再跟它聊聊‘道心’。”
厉寒舟嗤笑一声，少年人的狂傲压根藏不住，脚尖轻轻一点地面，人已经掠到了湖岸边。
湖面黑漆漆的，只有水中央立着一道穿紫金仙袍的人影，几枚金环绕着他慢悠悠转。
“幻术？”
厉寒舟皱紧眉，立刻催起灵力：“清心诀·破妄！”
淡蓝色的灵力罩一下子罩住半个湖面，可水面却纹丝不动。
下一秒，仙袍人影缓缓转头，那张脸竟和他有七分像，眉眼间堆着千年都化不开的沧桑，比他师父还显老沉。
“轰！”不属于他的记忆突然猛灌进脑子里：琼楼里和人论道的意气风发、万仙朝拜时的疏离冷淡、
诛仙台上斩断情丝的决绝、从云端狠狠摔落的撕心裂肺……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块碎裂的玉佩上。
“我是苍玄仙尊的分身？不可能！”
厉寒舟踉跄着后退，后背狠狠撞在断墙上，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却还硬撑着喊：“我是厉寒舟！不是什么仙尊分身！”
道心受到严重冲击，密密麻麻的裂痕瞬间爬满，他“噗”地喷出一口血，染红了胸前衣襟。
灵力疯了似的在经脉里横冲直撞，厉寒舟蜷缩在地上发抖，意识分成了两半，一半是练了十年清心诀的修士厉寒舟，
一半是曾俯瞰众生的仙尊分身，两个念头在脑子里疯狂打架，快把他逼疯了。
“不……别过来！”
湖中的人影突然扭曲，无数张陌生的脸闪过，最后全变成冷冰冰的杀意。
皮肤下开始泛出金色纹路，仙尊的力量要觉醒，厉寒舟拼了命抵抗：“我不是他的分身！这些破记忆我不要记！”
【检测到宿主道心崩裂，三分钟内将魂飞魄散，启动紧急预案：强制植入忠诚协议。】
系统的机械音毫无波澜，在念一份冰冷的通知。
“忠诚协议？我不同意！”
厉寒舟心头咯噔一下，刚想挣扎，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裹住，连手指都动不了。
【协议强制生效：对目标‘清鸢’绝对忠诚，违者触发神魂电击惩罚。】
“清鸢？”
这两个字突然刺破混乱的记忆：画面里，穿白衣的少女笑眼弯弯，跟在他身后一声声叫“玄哥哥”，
最后在诛仙台上，她张开双臂挡在他身前，鲜血溅在他的仙袍上，红得灼眼。
“不！别绑定她！我不同意！”
金色纹路在心口凝成契约阵，猛地钻进他体内，剧烈的疼痛反而压下了暴走的灵力。
【协议植入成功，当前道心破碎度42%，灵力紊乱等级降至3级。】
厉寒舟瘫在湖边，心口像多了道无形的枷锁，哑着嗓子问：“她……清鸢还活着吗？”
【目标清鸢生命体征稳定，但具体位置需解锁后续任务；协议除稳固道心，核心作用是目标遇险时触发仙尊力护驾。】
系统答得条理清晰，没再像之前那样答非所问。
这时，厉寒舟腰间的玄冰剑突然发出轻鸣，剑尖自动转向古城深处。
【检测到与苍玄仙尊陨落相关的灵力波动，靠近探查可解锁仙尊记忆碎片。】
厉寒舟握着剑慢慢爬起来，往古城里走。路上的杂草长得快有半人高，月光透过断墙投下斑驳的影子，
那股灵力波动正来自古城中心的祭坛，还隐约飘着人的说话声。
“这水晶球看着就是宝贝！要是献给长老，咱们直接就能晋升！”
一道尖利的声音里满是贪念，压得很低却还是飘进厉寒舟耳朵里。
“小声点！别引来了麻烦，这地方邪门得很！”
另一道低沉的声音赶紧警告。
厉寒舟躲在断墙后探头看：两个穿黑衣的人，正围着个发光的水晶球打转，手还不停往水晶球上凑。
【警告：水晶球内封存清鸢的残魂碎片，若被夺走，目标清鸢将失去最后一层护身符。】
厉寒舟心口的协议突然发烫，他不再犹豫，拔剑就冲出去：“清心诀·流风！”
剑气直接斩断黑衣人缠在水晶球上的咒术，水晶球“咕噜”一声滚落在地。
“哪来的青云宗小修士，也敢管咱们的闲事？”
黑衣人看清厉寒舟的衣着，不屑地嗤笑一声，挥着漆黑的鬼爪就抓过来。
厉寒舟赶紧避开，同时刺出一剑，可刚出剑就发现不对，灵力滞涩得厉害，清心诀只发挥出三成力。
【协议临时限制：宿主当前仅能使用筑基期实力；检测到宿主即将受伤，防御属性临时+50%。】
“破协议还搞实力限制？这是怕我太强，直接掀了反派的老巢？”
厉寒舟忍不住骂出声，肩膀还是被鬼爪擦到，刺骨的寒意瞬间往骨头里钻。
另一个黑衣人趁机凝出骨刃，狠狠往厉寒舟身上劈来，“当”的一声脆响，
玄冰剑被震得脱手飞出，厉寒舟也被冲击力撞在石柱上，眼前一黑，嘴角立刻溢出血丝。
“曾经统御三界的仙尊，现在居然被两个小邪魔逼到绝境？”
一股不甘涌上心头，眼看着那柄骨刃就要刺进自己心口，厉寒舟心口的协议突然剧烈发烫。
紧接着，清鸢的声音清晰地在他脑子里响起：“玄哥哥，你要好好活着，等我回来。”
“清鸢……”
厉寒舟轻声念出这个名字，金色的光芒突然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刚才脱手的玄冰剑自动飞回来，剑身上还缠上了一层金纹。
【触发目标清鸢精神共鸣，临时解锁仙尊力1%，获得仙尊专属技能‘苍玄剑气’。】
厉寒舟的眼神瞬间变了，少年人的青涩被碾碎，只剩苍玄仙尊俯瞰三界的淡漠与威严：“苍玄剑气·斩妄！”
金色的剑气破空而出，两个黑衣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完全发出，就化成了两缕黑烟。
厉寒舟弯腰捡起水晶球，球里的魂火自动飘出来，融入他的掌心。
一段记忆跟着浮现：大雪天里，清鸢把一块暖玉塞进他手里，笑着说：“玄哥哥，这暖玉能护魂，你不许弄丢哦。”
【成功夺回清鸢残魂碎片，解锁仙尊记忆碎片1枚，协议完成度提升至10%，奖励《苍玄经》残篇1卷。】
厉寒舟握紧掌心，仿佛还能触到当年暖玉的温度。
【当前宿主道心稳定，灵力恢复正常水平，协议临时限制解除。】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玄冰剑上的金纹慢慢隐去。
镜湖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厉寒舟坐回湖边，等着约定好的莫九霄。
没人知道，从他念出“清鸢”那三个字开始，他就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