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只从耳朵里爬出来的灰白色虫子，它细长的腿在空中划了几下，啪地掉在地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左边耳朵突然嗡了一声，像是有根针顺着耳道扎进了脑子。
疼得我差点跪下去。
眼前一黑，耳边响起金属摩擦的声音，不是外面传来的，是直接在我脑袋里响起来的。我抬手想去捂耳朵，可手臂刚动就发现不对劲——身体根本不听使唤，五脏六腑还像被火烤过一样发烫，星噬反噬的劲儿还没过去。
这感觉比刚才更邪门。
我咬了下舌头，血腥味在嘴里散开，脑子清醒了一瞬。就是这一瞬，我察觉到那股东西不是冲着肉体来的，它是往我意识深处钻。
“想上我身？”我冷笑，“你算老几。”
我没再试图用吞噬本能去吸它，系统没报警，说明这不是能量流。我闭上眼，强行催动左眼紫瞳，往自己识海里扫。
一扫，就看见了。
一团扭曲的光影浮在脑子里，像一堆缠在一起的铁丝，还在慢慢展开。每展开一点，我就看到一幅画面——一座城市，高楼全变成了齿轮结构，街道上走的不再是人，而是机械躯壳，血肉和金属混在一起，分不清哪块是活的，哪块是死的。
接着画面一转，星球表面裂开，整个大陆被拆成零件，天空飘着巨大的金属骨架，把星球一层层包裹起来。那些都是坟墓，埋的是曾经存在的文明。
我认出来了，这是机械文明干的。
它们不是来打仗的，是来“回收”的。所有生命都要被改造成机械的一部分，没有反抗，没有例外。
我正想着，那团光影猛地一顿，又推来一段新的记忆。
这次是一具金色的机甲，通体覆盖龙鳞状装甲，胸口有个复杂的纹路，一圈圈往外扩散，像某种图腾。我一看就愣住了。
这个图案……我在慕容白身上见过。
他穿的那套铠甲，就是按这个做的。
我心头一震，几乎要失守识海。就在这个时候，脑子里突然跳出一道虚影，是个卦象，燃烧着往前冲，四个字炸出来：破而后立。
是洛昭留下的。
我记得她布阵那天，最后喷出一口血，在空中画了个逆八卦，说这是她的本命卦印，万一哪天我遇到精神入侵，能挡一下。
现在它真的起了作用。
那团光影明显抖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识海里还有这种东西。它没继续放画面，反而开始加速渗透，像是要把我整个意识碾碎。
我知道不能再硬扛了。
刚才那一波星噬已经把我经脉撑得七七八八，现在再来一波精神冲击，不死也得废。但我也没打算逃。
既然你是靠记忆洪流压我，那我就看看你能给我多少。
我故意松开对识海的控制，让那股意识涌进来。它见我“投降”，果然放松了些，画面再次浮现——
一颗金光笼罩的星球，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塔，塔顶坐着一个身影，全身由流动的液态金属构成，面部不断变化，但每一次成型，都带着那副龙鳞纹路。
那是它们的首领。
也是所有机械文明的源头。
它坐在那里，看着一个个星球被吞并，眼神没有情绪，就像人在拆解一台旧手机。直到某个瞬间，画面闪了一下，出现了一个陌生场景——
一片荒原，天上挂着两轮月亮。一个穿着黑袍的人站在高地上，手里拿着一块碎片，正往胸口按。那块碎片，赫然和我之前捡到的龙族遗物一模一样。
而那个黑袍人的背影……
像极了慕容白。
我还没来得及细看，那团光影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它意识到不对了。
我不是被动接收，我在反向读取它的记忆。
它开始疯狂灌输更多画面，全是爆炸、屠杀、改造，想用信息量把我脑子撑爆。我的鼻孔开始流血，耳朵也热得发烫，皮肤底下隐隐浮出一些细线，像是金属丝在血管里游走。
左眼紫瞳裂得更深了，金色血液顺着脸颊往下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滋”声。
但我没动。
我知道现在不能退。这一退，不仅我会变成他们的傀儡，连苏清雪和洛昭最后拼出来的这点机会都会毁掉。
我一边任由记忆涌入，一边悄悄启动系统的必死规避功能。这是我升级后新增的能力，能在死亡前一秒设定回退点。虽然现在不是物理死亡，但意识湮灭也算。
我把锚点定在三秒前。
只要我撑不过下一波冲击，系统就会自动把我拉回去，保留现有记忆。
做完这一步，我不再压制体内乱窜的能量，反而把星噬之力引向龙魂所在的位置。两者本来是对立的，但现在我让它们短暂共鸣。
一瞬间，识海震荡。
那团光影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它开始收缩，想要撤退。
晚了。
我已经看到了关键信息——机械文明和慕容白有关，他们使用的图腾和龙族遗物同源，甚至可能……本就是一体。
而且，它们的目标从来不只是占领这片战场。
它们要的是完整的龙魂容器，也就是我。
我嘴角扬了一下，血顺着下巴滴下去。
“你们以为寄生就能掌控我？”我低声说，“搞反了。”
那团光影还在挣扎，但它已经无法再主导局面。我识海里的吞噬漩涡悄然张开，不是吸能量，是吸记忆本身。那些画面开始倒流，一点点被我吸收。
它终于慌了。
想逃，但通道已经被我的意识锁住。它残存的意志拼命抵抗，可越是反抗，暴露的信息越多。
我看到最后一个片段——
一艘巨型母舰藏在星域深处，内部有一具空置的机械躯体，外形和我一模一样。上面标注着一行字：容器适配度97.3%，等待激活。
原来我不是敌人。
我是备胎。
它们早就准备好了替代方案，只要我失控，或者死亡，就会立刻启动那具躯体，把我的意识复制进去，成为完全受控的战争机器。
好算计。
可惜啊，你们忘了，我能吃的东西，从来不挑。
我睁开眼，双耳都在流血，左眼几乎看不见东西，脸上爬满了细密的金属纹路。我坐在焦土上，没动，也没站起来。
那只从耳朵里爬出来的虫子已经死了，但耳道深处还连着一根丝线，闪着微光。
我没有拔它。
因为它现在是我的通道。
我低头看了眼手掌，紫金火焰缓缓燃起，这一次，火焰里多了点别的颜色——银灰色的颗粒在火中翻滚，像是融化的机械残渣。
远处的裂缝还在，红光忽明忽暗。
我抬起手，轻轻碰了下左耳。
指尖传来一阵震动。
里面的东西，还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