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烟还没散尽，地上那滩铁水还在冒白烟。我低头看了眼掌心，焦皮裂开，底下一层暗灰的硬壳正慢慢缩回去。手指动了动，指缝里最后一滴铁水“嗒”地落进裂缝，烧了个小洞。
赵天虎站那儿，脸比墙灰还难看。我没再看他，转身就走。椅子被我撞得滑出老远，没人敢拦。
走廊空了，只有监控探头闪着红点。我路过窗边，顺手把窗框的金属吸了一小口，掌心微微发烫，体内的乱流总算压下去点。这玩意儿现在像条刚认主的狗，不听话，但能塞点吃的就老实。
袖口一沉，三枚指甲盖大小的飞镖卡在布料夹层里。刚才顺手用讲台铁皮搓的，不显眼，万一路上有人追，也能打个措手不及。
手机在裤兜震动。地图开着，东南角红点闪着——旧梦幻乐园。那地方早废了十年，杂草能长到人腰。但洛昭去过湖边，又提过东南，再加上卦纸上的血字，方向不会错。
我推了辆共享单车，链条锈得快散架。蹲下，掌心贴上去，金属液顺着锈迹爬进去，咔咔几声，链条自动咬合。蹬起来还挺顺。
路上车不多，风刮得脸有点干。左手背忽然一烫，跟教室里那下一样，像谁拿火柴蹭了下皮肤。我停下，环顾四周。路边电线杆、井盖、广告牌——全是铁的，但没一个在响。这感觉不是冲外头来的，是往里走的，像有根线从皮下往外拉。
我调了下方向，往东南偏十五度骑。烫感强了点。
乐园铁门塌了一半，挂着锁，锈得像饼干渣。我翻过去，鞋底刚踩上锈梯，脚心一麻，金属液自动渗出来，裹住鞋底，踩在铁上没发出一点声。这玩意儿现在学会自己干活了。
雾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进园就浓了。白蒙蒙一片，五米外看不清。我贴着墙走，经过鬼屋，屋顶塌了半边，木头架子歪在那儿，像被谁啃过。
左手背又烫了，这次连着小臂一抽。我顺着感觉走，穿过一堆倒了的游乐设施，到了广场。
中央的旋转木马在转。
没电，没发动机，灯一闪一闪，音乐盒放着走调的《小星星》。齿轮在底座里反着转，金属接缝处泛着青光，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往外顶。
我蹲在花坛后头，盯着那圈齿轮。掌心发痒，系统突然蹦出一行字：【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频率与宿主金属液共鸣度78%】
我还没回过神，音乐停了。
木马缓缓停下，顶上的彩灯“啪”地炸了一颗。雾里走出个人，黑风衣，长发扎着，是洛昭。
她走到控制台前，手里捏着块龟甲，颜色发乌，边角有裂痕。她把龟甲按在控制台锈铁上，甲面“咔”地裂开一道缝，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铁皮往下流。
地面震了一下。
我往后缩了半步，脚踩到块碎玻璃。掌心金属壳自动撑开，缓冲了力道，没出声。
洛昭没回头，声音直接飘过来：“你跟了一路，是想看我怎么死，还是想一起死？”
我从花坛后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你要是死得漂亮点，我考虑给你烧纸。”
她侧脸冷得像铁：“你不该来。”
“可我来了。”我往前走了两步，“湖边那张卦纸，东南生路，代价随行——你写的吧？”
她没答，手指在龟甲上划了道口子，血混着那暗液流得更快。地面又震，旋转木马底座“咔咔”裂开，一条石阶从裂缝里缓缓升起，往下延伸，看不见底。幽绿色的光从下面漫上来，照得雾发青。
系统提示蹦出来：【检测到高纯度能量源，建议立即吞噬】
我咽了口唾沫。这光看着就不像能随便碰的，但那提示闪得我手心发痒。
“下去可能死。”洛昭终于回头，眼神不像之前那么冷，反倒有点……说不上来，“不下去，肯定死。”
我咧嘴笑了下：“这话听着耳熟。上次你说血光之卦，我也差点没命。”
“这次不一样。”她盯着我，“你吞了不该吞的东西，能量已经变了质。再不找出口，你会在三天内全身金属化，变成一尊会走路的铁像。”
我低头看了眼手。掌心那层灰壳还没完全退，指尖轻轻一碰裤子拉链，拉链头“啪”地弹开，被吸了过去。
“听起来是挺惨。”我把拉链头掰下来，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又吐出来，“但我现在能吃铁，能化铁，还能搓飞镖。你说的出口，是不是底下这玩意儿？”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龟甲往台阶口一放。甲面血光一闪，整块龟甲“噗”地烧成灰，飘进雾里。
台阶彻底露出来，一共三十六级，往下通向那团绿光。风从下面吹上来，带着股铁锈和腐土混着的味道。
“选。”她退后一步，靠在木马柱子上，“跳，还是等死。”
我活动了下手腕，掌心金属壳收了又放，放了又收。体内的能量还在窜，但不像之前那么乱了。刚才一路骑车，吞了三根井盖把手、两片广告牌铁皮，补得差不多。
“你下去吗？”我问她。
“我不需要选。”她抬手，袖口滑出一张卦纸，指尖一弹，纸飞进雾里，瞬间烧成灰，“我已经在里头待过一次。”
我懂了。她是出来引路的，不是陪葬的。
我走到台阶边，往下看。绿光晃得眼睛疼，什么都看不清。
“校花不陪，我也得下去。”我活动了下脖子，咔吧一声，“总不能真变成铁人，站操场上当雕塑。”
她忽然开口：“你不怕？”
“怕？”我笑了，“上周我还怕考试不及格。现在能徒手熔铁，怕个鬼。”
说完，我退后两步，助跑，跳。
风灌进耳朵，绿光扑面而来。下坠的时候，左手背猛地一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狠，像是整条胳膊被塞进了火炉。
掌心金属壳自动撑开，护住胸口。系统提示疯狂闪：【能量共鸣突破阈值】【吞噬模式自动激活】【检测到远古金属基因片段】
台阶在身后合拢，雾封住了入口。
下坠还在继续。
绿光越来越亮，照得我睁不开眼。
我伸手护住脸，指缝里看见一道黑影从光里冲出来，速度极快，直奔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