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右臂，那道黑线还在动，像条刚睡醒的蛇，在皮下缓缓爬行。刚才在荒地边上试了几次短距牵引，结果这玩意儿越用越活泛，现在直接从肘部往上拱，一路顶到锁骨下面。
皮肤开始发紧，摸上去糙得很，低头一看，细密的鳞片已经冒了出来，一片压着一片，颜色发暗，边缘带点青灰，跟之前在秘境里看到的骨刺丧尸有点像——但更硬，敲一下，指节都震得慌。
“不对劲。”我低声说。
脑子里系统没动静，可身体自己来了反应。想压它，反而催得更快。试着闭眼集中精神，结果肩胛骨那块猛地一抽，整条左臂“唰”地覆上一层鳞甲，一直蔓延到胸口偏左的位置。
我赶紧甩手，活动肩膀，想把它抖下去。没用，那层东西贴得死紧，像是长进肉里的铠甲。
“杨俊。”
洛昭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没回头，但能感觉到她站起来了，脚步往前挪了半步，又停住。
“你那边……还能收回去吗？”
我抬起左手看了看，鳞片纹丝不动，摸了把脸，额角全是汗。“问题不大，就是长得猛了点。”
“刚才你说要适应节奏。”苏清雪冷冷接话，“现在这算什么节奏？半边身子快变成异形了。”
我咧嘴：“异形多帅啊，战斗力拉满。”
她说不出话来，只盯着我看，手已经按在剑柄上。不是摆样子，是真防着我。
我明白她的意思。我自己也清楚，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天赋融合了。从吞第一块骨刺碎片开始，我的身体就在往另一个方向走——不是进化，是改模子。
可那又怎么样？
我在秘境里死过多少回？要不是靠这股劲儿，早被墙里伸出的手撕成两半了。现在它给我力量，让我能一拳砸出空间裂口，能一脚蹬碎三米高的石柱，凭什么要我停下？
我扭头看向废弃工地的方向。那边堆着不少钢筋架子，风吹日晒多年，锈得厉害，东倒西歪地插在地上，像一片金属坟场。
“等会儿。”我说完就走。
“你去哪？”洛昭问。
“找点吃的。”我头也不回。
她没再喊我。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她不懂，有些事不是你想停就能停的。就像跑步冲坡，踩到底了，只能往前，刹不住。
工地边上有个塌了一半的围栏，我翻过去的时候，左腿外侧的鳞片已经顺着腰线往下延展，蹭得裤料沙沙响，跟砂纸磨铁皮似的。
地上躺着一根断掉的螺纹钢，半截埋在土里。我蹲下，伸手把它拔出来。沉，带着锈渣，表面坑坑洼洼。
我盯着它看了两秒，然后张嘴，咬了上去。
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咬。
牙齿磕在铁上，发出“咯”的一声，牙龈震得发麻。但我没松口，反而加大咬合力，硬生生从钢筋上啃下一小块金属碎片。
咽下去的瞬间，体内“轰”地炸开一股热流。
不是舒服的那种热，是像有人拿烧红的铁棍捅进血管里搅动。我跪在地上，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哼，双手撑地，指节咔咔作响。
皮肤下的鳞片剧烈蠕动，像是被激活的虫卵集体破壳。右肩、左胸、后背，大片区域迅速被覆盖，质地变得更厚，颜色加深，隐约泛出类似兽骨的釉光。
我喘着粗气抬起头，视线有点花，但感知比之前清晰十倍。能听见百米外草丛里虫子爬动的声音，能感觉到脚下泥土中微弱的金属离子流动。
系统终于弹出提示：【检测到高强度无机物摄入，是否启动‘吞噬强化’协议？】
我抹了把嘴，嘴角渗出血丝，混着铁锈颜色。“启动。”
【警告：当前体质转化进度已达临界值，继续融合可能导致不可逆生物性异化】
“谁要你管是不是人。”我冷笑，“只要还能打，老子就是主宰。”
话音落，体内能量再次翻涌。这一次不再是乱冲，而是沿着某种隐秘路径有序流转，每经过一处经络，鳞片就扩张一圈，结构也更紧密。
我慢慢站起来，抬手摸了摸脖子侧面。那里原本是软肉，现在摸上去像装甲板，轻轻敲两下，声音发脆。
“有意思。”我低声说。
远处传来脚步声。
我转头，看见洛昭和苏清雪站在围栏外，没进来。一个皱眉看着我，一个手始终没离开剑。
“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洛昭问。
“当然。”我活动了下手腕，鳞片摩擦发出细微的刮擦声，“杨俊，能打，还没疯。”
“可你现在的样子……”她顿了顿，“已经不像人了。”
我笑了下：“人不人不重要，关键是能不能活着。你们觉得我在变怪物，可要是没有这些变化，咱们三个早死在秘境里了。我不怕变成什么，我只怕变弱。”
苏清雪忽然开口：“你刚才吃的是钢筋。”
“对。”
“以后是不是连水泥都能嚼？”
“试试看呗。”我耸肩，“反正饿不死。”
她没说话，眼神却变了。不是怕，是重新评估。就像看一件不确定会不会炸的武器。
我走回围栏边，顺手把剩下的钢筋碎片塞进口袋。“走吧，别在这干站着。”
“去哪？”她问。
“城里。”我指着不远处的一条背街小巷，“听说那边有流浪丧尸出没，正好试试新身体扛不扛揍。”
“你现在状态根本不稳！”洛昭急了，“万一中途失控——”
“那就打到稳为止。”我打断她，“力量这东西，你不练，它就不听话。我宁可现在试出问题，也不想下次逃命时突然崩盘。”
风从工地吹过，卷起一阵尘土。我站在原地，半边身子覆盖着漆黑泛青的鳞甲，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冷硬的光泽。
苏清雪终于松开剑柄，往后退了半步。“你真是疯了。”
“疯？”我笑出声，“我只是比你们更清楚一件事——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是个‘正常人’就对你温柔一点。”
说完，我转身朝小巷方向走去。
脚步落在碎石路上，每一步都带着沉闷的响动。身上的鳞片随着肌肉收缩微微起伏，像是呼吸。
我能感觉到它们还在长，缓慢而坚定地侵占更多血肉。
但我没停。
也不能停。
走到巷口时，我抬手摸了摸左脸，指尖划过颧骨下方——那里，新的鳞片正从皮下钻出，边缘锋利，触感冰冷。
我用力掐了一下。
疼，很真实。
只要还能感觉到疼，我就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