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果……”苍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死死扣着苏念的肩膀，“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东西？”
离果是部落后山特有的浆果，熟透时紫黑如墨，味道酸甜，族里的幼崽常偷偷摘来吃。但只有历代首领和巫医知道，这种果子的根茎有剧毒，混入食物中无色无味，长期少量服用，会让雌性难以受孕。
即便是侥幸怀上，也会在足月前悄然流掉——这正是他从父亲临终前接过的秘密，也是他一直怀疑却不敢深究的隐痛。
苏念被他按得骨头都在发响，却硬是笑出声来，兔耳抖得像两片受惊的叶子：“看来是有了。你们是不是觉得这果子无毒，还经常用它的汁液给食物调味？”
苍的呼吸猛地一滞。老巫医确实常说离果能“安神健体”，每次狩猎归来，都会端来一碗混着离果汁的肉汤，说是“神明的恩赐”。他过去从未怀疑，毕竟老巫医是看着他长大的，是部落里最德高望重的长辈。
“不可能。”他松开手，后退半步，高大的身影撞在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巫医不会害我，他和我父兽关系很好！”
“是不是害你，查一查不就知道了？也许他和你父兽也只是装作关系好而已！”苏念揉着发疼的肩膀，从皮毛堆上坐起来，眼神清亮得像山涧的泉水，“你去看看他的药箱，离果的根茎是不是磨成了粉？再想想，历代首领的膳食，是不是都经他的手？”
苍沉默着，琥珀色的瞳孔在烛火下翻涌不定。苏念的话像一把锋利的石刀，剖开了他心底那层不敢触碰的脓疮。他想起三年前那个狐族雌性，确实是在巫医的“调理药”喝下后，才对他下的毒；想起自己每次月圆头疼，巫医送来的草药总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涩味；想起部落里越来越少的新生儿……
“你想让我怎么做？”他突然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念心里一松，知道这头猛虎终于肯撕开那层名为“信任”的伪装了。“很简单。”她凑近了些，兔毛几乎蹭到他的胳膊，“明天开始，你的食物我来准备。三天后，我不仅让你看到储存食物的法子，还会让你知道，离果的毒，我能解。”
苍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苏念以为他要反悔，才听见他低低地“嗯”了一声，转身走向石屋角落的草堆，背对着她躺下，却明显没有睡意，肩膀还在微微紧绷。
苏念打了个哈欠，蜷缩在柔软的狐狸皮毛里。石屋的温度降了下来，她下意识往苍的方向挪了挪，又猛地停住——这可是头随时会翻脸的老虎。
“宿主！世界稳定度涨到5%了！”009的声音带着雀跃，“苍的信任值在飙升！”
“009，我要一个解毒丹！”苏念在心里急吼吼地嘟囔，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苍石屋地面的缝隙，兔耳因紧张微微耷拉着只有坐实了离果有毒的猜测，可光有猜测没用，得有能解这毒的东西，才能彻底拆穿他的把戏。
“收到宿主请求！正在检索解毒丹适配数据……”09的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在她脑海里嗡嗡作响，“检测到目标毒素为离果根茎慢性毒，需对应“清淤解毒丹”，当前积分可兑换，是否确认兑换？”
“确认确认！赶紧的！”苏念在心里催促，眼睛偷偷瞟向正在洞口打磨石矛的苍。男人赤着的胳膊肌肉线条流畅，晨光顺着他额间的疤痕滑下来，在锁骨处投下一小片阴影，看似专注，实则握着石矛的手根本没怎么动，指腹一直在无意识摩挲着矛尖——他在想事，多半是在琢磨老巫医和离果的关系。
“兑换成功！解毒丹已存放至系统空间，宿主可意念提取。温馨提示：此丹药需配合温水服用，且对长期毒素需分三次服用，每次间隔三日，方可彻底清除体内淤毒。”009的声音刚落，苏念就感觉到掌心多了个冰凉的小瓷瓶，瓶身光滑，触手温润，和这蛮荒部落的粗糙风格格格不入。
她赶紧把药丸拿出来塞进兽皮裙的暗袋里，拍了拍确认藏好，才松了口气，把瓶子让009回收好了。抬头时正好对上苍看过来的眼神，他琥珀色的瞳孔里带着点探究：“在做什么？”
“没、没什么！”苏念赶紧摆手，耳尖泛热，“就是在想……今天去挖地窖的话，得找几个力气大的兽人帮忙，还要准备些干草和石板……”
苍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片刻，没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我已经让阿木他们准备好了，吃完早饭就出发。”他说着，把手里刚烤好的野兔递过来，表皮焦脆，还冒着热气，“尝尝。”
苏念接过野兔，鼻尖萦绕着肉香，心里却在盘算：这解毒丹该怎么给苍服下？直接说“你中了毒，吃这个”？以他那多疑的性子，多半会以为她又在耍什么花招。
“宿主可以假装是“强身健体”的草药丸子呀！”009在她脑子里出主意，“兔族懂草药不是很合理吗？”
“你早说啊！”苏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低头咬了口兔肉，味道居然还不错，带着点松木的清香。她抬眼看向苍，笑得眉眼弯弯：“苍，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个调理身体的法子，我记得有种草药丸子效果特别好，等会儿我去后山找找材料，做出来给你试试？”
苍磨石矛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她：“你还懂这个？”
“我是兔族哎！懂这个不是应该的吗？”苏念含糊其辞，心里却在打鼓，“就是……对身体好，能让人更有力气，狩猎更厉害！”
她故意把话说得简单粗暴，符合部落兽人对“好东西”的认知。果然，苍的眉头松开了些，只是淡淡道：“随你。”
苏念松了口气，啃着哞哞兽的肉偷偷乐——第一步成功一半，接下来就是找机会把解毒丹喂给他。石屋外传来兽人集合的呼喊声，苍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大半晨光，他低头看了眼苏念，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沾了点肉渣的嘴角：“轻慢点，没人跟你抢。”
苏念的脸“腾”地红了，像被火烧过一样，连耳尖的绒毛都染上粉色。她愣愣地看着苍转身出去的背影，手里的肉差点掉在地上。
“宿主！苍的好感度涨了5%！”009兴奋地刷屏，“他刚才那个动作好苏啊！”
“闭嘴！”苏念在心里吼了句，却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粗粝，却带着点说不出的温柔。
她深吸一口气，把解毒丹往暗袋里塞了塞，站起身拍了拍裙子：“走了，睡觉去！”
阳光穿过石窗，在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金粉。苏念知道，拆穿诅咒、让这头猛虎彻底信任她的路还很长，但至少现在，她手里已经有了最关键的钥匙。
而远处的祭坛阴影里，老巫医正透过石缝看着这一切，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拐杖上的蛇头，仿佛在无声地吐着信子。她瞥了眼苍的背影，月光从石窗漏进来，给他镀上一层银边，额间的月牙疤痕在暗处若隐若现。这个男人，看似勇猛如猛虎，实则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