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联谊晚会”的提议,本意是化解隔阂、增进团结。肥姐为此使出了浑身解数,虚拟礼堂布置得温馨热闹,长桌上摆满了戴龙精心制作的“意念美食”——从会发光的虾饺到能哼小笼包调子的灌汤包,应有尽有。她还特意研发了新品“融冰桂花糕”,据说是用温暖祝福混合了团结合作的意念,吃了能让人(魂)心平气和。
晚会当晚,大部分成员都到了场。纯白薪火的光芒透过特意调整的屏障,洒下柔和的光晕,为虚拟礼堂增添了几分真实的暖意。
黄家驹和许冠杰即兴演奏着轻松愉快的音乐作为背景。梅艳芳和张国荣穿梭在人群中,主动与每一位成员交谈。肥姐像个忙碌的陀螺,到处派发糕点和茶水。
周星驰也暂时收起那点小别扭,拉着吴孟达和陈百祥,准备了一个“无厘头即兴小品”作为助兴节目,据说主题是“论如何在灵寂之地用放屁声进行跨文化交流”,光听名字就知道又是他的风格。
然而,表面的热闹下,暗流依旧涌动。
新灵魂小圈子——戚雅仙、乔宏、陈汝佳等人聚在礼堂一角,虽然也在品尝美食,聆听音乐,但彼此间低声交谈,与核心成员保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距离。姚莉几次想走过去拉他们加入聊天,都被他们礼貌而疏离地婉拒了。
邓光荣作为“观察期”人员也被允许参加晚会。他换掉了那身破烂戏服,穿了一身还算得体的虚拟唐装,但脸上那副“老子什么都见过”的油滑表情依旧。他端着杯“意念酒”,在人群中晃悠,眼睛却总是不自觉地往林黛玉和“杂锦汤仔”所在的方向瞟。
林黛玉独自坐在礼堂边缘的一张小桌旁,面前只有一杯清水。他安静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眼神依旧空洞疏离,仿佛这一切热闹都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纱。
“杂锦汤仔”则被陈开心看得死死的,放在礼堂中央一个特制的、带有防护结界的透明能量球里“展示”。这是周星驰的主意,美其名曰“让新朋友都认识下我们山谷的吉祥物”。汤仔在里面好奇地张望(如果它有眼睛的话),光芒随着音乐节奏微微变幻,倒也有趣。
晚会进行到一半,肥姐觉得气氛差不多了,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各位街坊!今晚最紧要系开心,系交流!不如我哋玩个小游戏?每个人讲一件自己生前或者死后最难忘嘅事,或者表演一个小才艺,好唔好?”
这个提议初衷是好的,让大家分享故事,拉近距离。
梅艳芳第一个响应,她落落大方地站到中央,讲了一段刚出道时在荔园唱歌、被喝倒彩却坚持唱完的往事,末了笑道:“其实而家谂翻,都要多谢当年嗰班喝倒彩嘅观众,等我知道,舞台唔系永远都有掌声,但系只要自己中意唱,就要唱落去。”
真诚而励志,赢得了一片善意的意念掌声。
张国荣接着分享了他拍摄《霸王别姬》时,对程蝶衣这个角色的理解和投入,那种“不疯魔不成活”的艺术追求,让许多灵魂动容。
黄家驹简单说了beyond成立初期的艰难和坚持,许冠杰则分享了写《半斤八两》时对市井生活的观察。
核心成员们坦率而真诚的分享,确实打动了不少人,连新灵魂小圈子里,乔宏都忍不住点了点头,低声对戚雅仙说:“佢哋……真系有料。”
轮到新灵魂们时,气氛却有些微妙。
戚雅仙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清唱了一段越剧《红楼梦·葬花》选段。她生前是越剧名旦,唱腔哀婉动人,将林黛玉葬花时的凄楚演绎得淋漓尽致。
唱罢,礼堂内安静了一瞬,然后响起掌声。但戚雅仙却敏锐地感觉到,一些掌声里似乎带着些许……“哦,又是悲伤题材”的淡淡倦意?尤其是当她看到周星驰的光团在她唱到最哀伤处时,悄悄扭动了一下,仿佛在憋笑,心里那点刚升起的暖意瞬间凉了半截。
她低着头走回角落,陈汝佳低声安慰她:“唱得很好,不过……可能这里不太欣赏这种太传统的哀调。”
这话让戚雅仙心里更不是滋味。
接着是乔宏,他表演了一段莎士比亚话剧《哈姆雷特》的独白,英文流利,情感饱满。表演完后,黄家驹和许冠杰都表示了赞赏,但乔宏却觉得,他们的赞赏更像是一种“礼貌”,而非真正的共鸣。毕竟,一个是摇滚先锋,一个是民谣大师,和他的古典话剧似乎隔着一层。
轮到陈汝佳时,这个年轻的独立音乐人显然憋着一股劲。他没有讲故事,而是拿出了一把虚拟吉他,说要演唱一首自己的原创歌曲。
歌曲旋律不错,带着点英伦摇滚和港式流行的混合味道,歌词写的是对灵寂之地现状的迷茫和对“真实声音”的渴望。客观来说,是一首水准之上的作品。
然而,当他唱到副歌部分,情绪激动,吉他扫弦力度加大时,坐在角落的林黛玉,不易察觉地轻轻蹙了蹙眉。
而正在品尝“融冰桂花糕”的邓光荣,更是直接“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虽然很快捂住嘴,但那笑声在安静的礼堂里格外刺耳。
陈汝佳的声音戛然而止,脸涨得通红(意念显化),握着吉他的手微微发抖。他死死盯着邓光荣:“你……你笑乜?”
邓光荣擦了擦嘴,满不在乎地说:“冇冇,唔好意思,系你嘅歌……让我想起生前睇过嘅一啲‘为赋新词强说愁’嘅选秀节目,有啲感慨,有啲感慨。”
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陈汝佳本就敏感,觉得自己被“大佬”轻视,此刻邓光荣这“外人”的嘲笑,更让他觉得是核心圈子的某种默许和纵容!
“你识乜嘢!”陈汝佳怒道,“你不过系个食垃圾嘅!”
这话就过分了。连原本对邓光荣没什么好感的蔡枫华都皱起了眉头。
邓光荣脸色一沉,他本就桀骜,被个小辈当众骂“食垃圾”,顿时火了:“细路!我食嘅垃圾,救咗你哋个屏障!你写嘅歌,除咗自己感动自己,有乜用?”
“够了!”潘学斌沉声喝止。晚会的气氛急转直下,这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陈汝佳胸口剧烈起伏,狠狠瞪了邓光荣一眼,又扫过黄家驹、许冠杰那些“大佬”,最后目光甚至掠过眉头微皱的蔡枫华,然后猛地将虚拟吉他往地上一摔(意念显化,吉他消散),转身冲出礼堂!
“汝佳!”戚雅仙和乔宏惊呼一声,连忙追了出去。
礼堂内一片尴尬的寂静。
肥姐急得直跺脚:“哎呀!点会搞成咁!”
梅艳芳和张国荣想去追,潘学斌摇了摇头:“让他们冷静一下。现在去,可能会让他们觉得我们是在施压。”
他看向邓光荣,眼神严厉:“邓生,请注意你的言辞。你是在观察期。”
邓光荣撇撇嘴,嘟囔道:“实话都唔俾讲……”但也没再争辩。
周星驰的光团扭来扭去,小声对吴孟达说:“哇,好大嘅戏啊!比我构思嘅小品仲精彩!”
吴孟达苦笑:“星星,唔好再添乱啦……”
一场旨在融冰的联谊,却以更深的冰冻收场。
晚会不欢而散。众人心事重重地离去。
邓光荣被李小龙“请”回临时住所,严加看管。林黛玉依旧安静地离开,仿佛刚才的闹剧与他无关。只是临走前,他看了一眼陈汝佳摔“吉他”的地方,又看了一眼礼堂中央能量球里有些不安的“杂锦汤仔”,轻轻叹了口气。
潘学斌、高进、王世襄、林正英等人留在礼堂,召开紧急会议。
“镜魔的离间计生效了。”高进调出晚会期间的能量波动记录,“在陈汝佳演唱时,检测到极其隐晦的‘情绪放大’波动,源头不明,但指向性明确——放大了邓光荣的‘不屑’感和陈汝佳的‘被轻视’感。戚雅仙和乔宏在表演时,也接收到微弱的‘期待落空’暗示波动。”
王世襄补充:“新灵魂小圈子与核心成员之间,本就存在时代、领域、成就上的客观差异。镜魔巧妙地利用了这种差异感,将其催化为‘被排斥’、‘不被理解’的主观感受。邓光荣这个外来变数,则成了引爆矛盾的导火索。”
林正英道:“邓光荣此人,心性不坏,但行事狂放,口无遮拦,极易被人利用。需加强对他的引导和约束。”
潘学斌揉着眉心:“内部矛盾比外部强敌更棘手。我们必须尽快采取措施,修复裂痕。否则,下次镜魔再攻来,我们可能从内部瓦解。”
就在这时,负责监控外界的麦皓为传来紧急通讯:
“潘生!检测到‘遗忘之渊’方向有新的能量聚集!规模不大,但移动轨迹……正朝着我们山谷而来!预计十二个时辰后抵达外围!”
刚刚处理内忧,外患又至!
“是什么东西?”潘学斌立刻问道。
“能量特征混乱……似乎是大量低级的、由负面情绪碎片驱动的‘怨念聚合体’,像……像一群被驱赶的蝗虫!”麦皓为声音紧张,“它们本身威胁不大,但数量极多,而且似乎被某种力量引导着,目标明确就是我们!如果让它们冲击屏障,即使单个威力弱,海量冲击也会极大消耗屏障能量,干扰修复!”
镜魔的报复,果然不止一波!“遗忘渊兽”是重拳,“情感剥离”是暗箭,现在又来了一波“怨念潮汐”的消耗战!
多线作战,内外交困。
潘学斌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发布备战令!所有战斗人员就位!‘心灵之光’小组随时准备应对情绪冲击!修复屏障的工作不能停,林先生,邓光荣,必须加快速度!”
他看向众人:“外敌当前,我们没有时间内耗。告诉所有人,包括新来的朋友——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刻,愿意并肩作战的,就是自己人!有任何恩怨、疑虑,打完这一仗再说!”
命令迅速传达。
山谷再次进入战备状态。音乐组的轻松旋律被激昂的战歌取代。肥姐开始熬制“提神醒脑战前茶”。周星驰也不再纠结个人情绪,拉着陈开心和汤仔,开始疯狂构思如何用无厘头和混沌对抗“怨念蝗虫”。
梅艳芳和张国荣找到了躲在虚拟花圃深处的陈汝佳、戚雅仙和乔宏。没有说教,梅艳芳只是平静地告知了外敌将至的消息。
“你们可以选择留下,和我们一起战斗;也可以暂时离开,去安全的地方。”张国荣说,“但请记住,如果山谷被攻破,灵寂之地将少一片能让不同灵魂安心栖息的地方。”
陈汝佳低着头,沉默不语。戚雅仙和乔宏对视一眼,眼中闪过挣扎。
最终,乔宏沉声道:“我们……留下。至少,先打完这一仗。”
陈汝佳依旧没说话,但也没有离开。
而在邓光荣的临时住所,这位“浑人”得知有仗要打,非但不惧,反而兴奋起来。
“怨念聚合体?蝗虫?正啊!”邓光荣摩拳擦掌,“呢啲系我嘅主食!等我食饱佢!不过……”他看向监督他的李小龙,眼珠一转,“要我出全力,得应承我一个条件——打完呢仗,让我同林公子、汤仔好好‘交流’下,唔准再拦手拦脚!”
李小龙面无表情:“此事需潘生定夺。但你若在战斗中表现出色,一切好说。”
“得!”邓光荣咧嘴笑了,眼中闪过食客见到盛宴的贪婪光芒。
星光山谷,再次被战争的阴云笼罩。
但这一次,敌人不止在外部,也在每个人心里悄然滋生的裂隙之中。
能否在怨念潮汐来临前,修补好屏障,弥合内部的裂痕?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山谷最高处,那正在与时间赛跑的修复石台,以及石台上,一袭白衣,依旧平静得近乎虚无的林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