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上海还裹着盛夏的余温,飞机刚触到浦东机场的跑道,凌蕾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湿热扑面而来——是故国的气息。刚走出舱门,穿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就迎了上来,手里举着名单,核对身份时声音透过面罩传来,清晰又耐心:“凌蕾女士,核对无误,请跟我来。”她跟着队伍走到机场外,几辆贴着“境外人员转运专用”的中巴车停在路边,车身被阳光晒得发亮,坐上车往金山区去时,窗外的风景从繁华的航站楼变成了成片的绿树,偏远郊区的安静倒让她松了口气。
巧的是,这天的浦东机场里,澜心也在。她穿着印着“中国速滑”的蓝色运动服,手里攥着队里发的参赛证件,15岁的姑娘身姿挺拔,眉眼间带着运动员特有的利落——她已是国家一级运动员,离“运动健将”的称号就差最后一步,这次是随队来上海参加速滑比赛。正跟着队友往出口走时,她的目光突然被不远处的转运车队勾住:几辆中巴车旁,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引导着刚落地的乘客上车,阳光照在白色的防护服上,晃得人眼睛有点花。
“这里面会不会有小姑姑啊?”澜心心里突然冒起这个念头,指尖悄悄攥紧了证件。她想小姑姑凌蕾了——去年凌蕾去英国前,还特意给她买了双新的速滑手套,说“等你拿了好成绩,姑姑给你带伦敦的礼物”。虽然知道小姑姑回国的时间就是今天,却没问具体是几点的几号航班,但她总盼着这份“巧合”,盼着凌蕾就坐在其中一辆车上,往上海的酒店隔离,用不了多久就能见面。
“行了小汪,别看了!”队友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带着点催促,“教练还在外面等咱们呢,得赶去训练馆熟悉场地,下午还有适应性训练呢。”澜心这才回过神,点点头跟上队伍,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转运车的方向。
凌蕾住的隔离酒店环境比预想中好:房间里的空调凉风很足,窗外能看到一小块草坪,虽然每天吃的是盒饭,但掀开盖子的瞬间,凌蕾还是忍不住笑了:糖醋排骨裹着浓稠的酱汁,清炒西兰花还带着脆嫩的绿意,还有一勺冒着热气的白米饭,酸甜的肉香混着米饭的清香,是她想了一年的中国味。第一口排骨咬下去,酱汁在嘴里散开,她差点眼眶发热——比伦敦的沙拉、汉堡好吃一百倍。
房间里有wiFi,电视能看,这14天的“躺平”日子本该清闲,可凌蕾联系完爸妈和朋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跟藏骁聊天。藏骁发来微信:“隔离餐够不够吃?不够的话看看能不能让酒店多送一份,别饿着。”她回了张盒饭的照片,配文:“比你想象中好吃,就是有点想火锅。”两人有时候发文字,有时候开语音,从隔离房间的窗外景色聊到滨城新开的小吃店,从她在伦敦的趣事聊到他最近找工作的进展,拉拉扯扯能聊一整天。末了还约好:“等你隔离结束回滨城,我去车站接你,带你去吃火车站旁边那家老字号包子铺,你之前说过想吃的。”凌蕾对着屏幕点头,心里甜丝丝的。
她靠在床头,翻着手机里的消息:妈妈欧阳梵清说“等你隔离完先回四川,我给你炖排骨汤”,张淼说“接风宴订了咱们常去的那家火锅,毛肚鸭肠管够”。凌蕾想着:先回四川老家看看爸妈,把行李整理好,再回滨城重新上班,然后和藏骁好好开启新的感情,还有一群等着她的朋友——越想越觉得心里踏实,连隔离的日子都变得有盼头起来。
“还是回国内舒服啊。”她对着窗外的草坪轻声说,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身上,暖得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