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红颜?定情信物?”
陆恒只觉得荒谬绝伦,一股邪火也涌了上来,“我根本不认识她,何来赠玉扣之说?这分明是她的阴谋,是挑拨离间,云裳,你冷静想想,这不合常理!”
“不合常理?”
“陆恒,你当我是那种不谙世事,你说什么我便信什么的女子吗?”
楚云裳凄然一笑,笑容里满是心碎,“我只知道,信物在她身上,她的话与你之前的说辞截然不同!陆恒,你告诉我,我该信谁?信你这漏洞百出的解释,还是信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不是的!云裳!根本不是这样。”
“你相信我,那玉扣真的是丢了。”
陆恒百口莫辩,一种无力感攫住了他。
“相信你?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楚云裳积压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她声音尖利,引得远处张府的门房都探头张望,“你说玉扣丢了,它却出现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你说与她毫无瓜葛,她却对你的‘才华’了如指掌;你说要为我赎身,与我厮守,转头却将定情信物赠予他人。”
“陆恒,是不是在你心里,我楚云裳终究只是一个可以随意玩弄的青楼女子?”
楚云裳说着说着,凄婉地笑了。
“我没有。”
陆恒也红了眼,低吼一声,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肩膀,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她,“云裳,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你难道不了解我的心吗?我心中只有你一人!那张清辞,她……”
他再次语塞,此刻的他脑子里一片迷糊,让他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合理的解释。
“她怎样?你说啊!”楚云裳逼问,眼中最后一丝希望也即将湮灭。
“她居心叵测,一定有什么阴谋!”陆恒最终只能无力地吐出这几个字。
“呵……”
楚云裳彻底失望了,她用力挣脱开陆恒的手,抱着琴连连后退,眼中的泪水已然流干,只剩下冷漠的疏离,“陆公子,事到如今,再多言也是无益,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事实。”
“何况你本就是张清辞的赘婿,你二人本就是夫妻,还请以后别来找我了。”
说完,她不再看陆恒一眼,抱着那张冰冷的古琴,就像抱着自己破碎的心,转身决绝地朝着红袖坊的方向走去。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无比单薄而决绝。
“云裳!云裳!”
陆恒在她身后急切地呼唤,想要追上去解释。
楚云裳却猛地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只有沙哑而疲惫的声音传来:“别跟着我,放过我,陆公子。”
“云裳!”
陆恒闻言,感觉双脚如同灌了铅一样,脚步好似被钉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渐浓的暮色里。
他知道,在“铁证”面前,任何苍白的语言都显得无力。
这真的是误会!
天大的误会!
可是玉扣为何会在张清辞手里?
张清辞为何要对云裳说出那番假话?
这枚玉扣成了横亘在他与云裳之间,一道难以解释,却又真实存在的鸿沟。
晚风吹过,带着深秋的凉意,却远不及他心中的冰冷。
他站在原地,拳头紧握,脑海中回荡着楚云裳最后那绝望的眼神。
信任,那曾经温暖彼此的信任,就在这个傍晚,因为一枚小小的玉扣,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他知道,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证据,挽回云裳的心,这道裂痕,将会把他们彻底推向深渊。
“张清辞,你大爷的!”
陆恒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中燃起炽烈的怒火。
夜色落下,楚云裳回到云裳阁,她挥退了上前问候的侍女,独自一人瘫坐在梳妆台前。
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
她怔怔地看了片刻,猛地抬手,发狠似的拔下了发髻间那支陆恒赠予她的兰花玉簪。
青丝如瀑散落,更添几分凄美与凌乱。
她拿起玉簪,又伸手取过桌上那个曾带给她无数新奇与欢悦的音乐盒,指尖颤抖着,轻轻摇动把手。
“咔哒…叮…咚…”
清脆的乐音再次响起,在这寂静的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曾经代表着誓言的物件,此刻却似是在嘲笑着她的天真与愚蠢。
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滴落在音乐盒上,晕开了细微的水痕。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司琴听到动静,推门进来,见到楚云裳这般模样,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出去时还好好的,怎么从张府回来就……是不是那张小姐欺负您了?”
楚云裳只是摇头,泪水止不住地流,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锥心之痛,如何能与外人道?
司琴急得团团转,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金嬷嬷沉着脸走了进来。
她其实是受了张清辞的暗中吩咐,要确保楚云裳“安稳”地度过这段时间,不能让她出任何意外,尤其是不能“想不开”。
张清辞要的是一枚活的的棋子,而非一具冰冷的尸体。
看到楚云裳这副肝肠寸断的模样,金嬷嬷心中了然,定是张清辞的手段。
她暗自叹了口气,屏退了司琴,独自坐在楚云裳身边。
“云裳啊!”
金嬷嬷的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疲惫,泛着看透世事的淡然,“妈妈是过来人,你这副样子,我一看便知是为了什么。”
“男人。”
“哼,这世间的男人,有几个是靠得住的?”
她轻轻拍着楚云裳剧烈颤抖的背脊,语气复杂:“尤其是我们这等身在红尘的女子,更是他们眼中的玩物,什么才子佳人,什么至死不渝,不过是话本里骗人的玩意儿!”
“听妈妈一句劝,放下吧!好好调理身子,多登台,多攒些体己银子才是正经。”
“有了钱,腰杆子才能硬,将来无论遇到什么事,好歹有个倚仗,何必为了一个负心人,作贱自己。”
这番话,既是奉命安抚,也掺杂了她几分真实的感慨。
她年轻时,何尝没有受过类似的伤?
“妈妈,我知道。”
“道理我都懂。”
楚云裳终于哭出声来,扑在金嬷嬷怀里,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可是……可是我这里好痛……我忘不了,放不下啊!”
她指着自己的心口,泣不成声。
金嬷嬷看着她这般痛苦,心中也有些不忍,但更多的是对张清辞手段的忌惮。
她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哭出来就好,忘不了就先不忘,放不下就先拿着,但日子总得过下去。”
“这几日你便好好歇着,不必见客了,妈妈都给你挡着,让司琴好好照顾你,想吃什么,用什么,尽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