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汉军大营,肃杀之气未散,伤兵的呻吟与工匠修补营垒的叮当声交织在一起。
中军大帐内,霍昭接到了来自长安的圣旨。
宣旨太监尖锐的嗓音落下,帐内一片沉寂。
赵破奴额头青筋跳动,强忍着没有出声。
韩诚捻着胡须的手停在半空,眉头紧锁。
连一向沉静的阿月,都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短刃,看向霍昭。
只给三万人的粮饷,却要去打一场决定河西乃至整个西陲命运的大战……霍昭面色平静,接过圣旨,谢恩,起身。
他的目光扫过帐内诸将,最后落在阿月担忧的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淡然而自信的笑容:“陛下圣明,体恤我军疲敝,国库艰难。三万粮饷,足够了。”
“将军!”赵破奴忍不住低吼,“乌维那厮在河西至少还有八万骑!我们就算把风雷骑和能战之兵都带上,也不过四万余人,粮饷还只有三万的量,这……”
“兵贵精,不贵多。”霍昭走到沙盘前,手指划过从北疆到河西的路线,“乌维人马虽众,然新败之余,军心不稳,各部混杂,号令难一。且其久战疲敝,补给线漫长。我等携大胜之威,士气正盛,风雷骑更是天下骁锐,行动如风。此战,关键在于快、准、狠!”
他目光灼灼,看向阿月:“阿月,你和雪魄,还有狼骑营,将是我们全军的前导和眼睛。河西地形复杂,荒漠、绿洲、雪山交错,我需要你们找到最快捷、最隐蔽的行军路线,避开匈奴主力眼线,直插其要害!”
阿月迎着他的目光,重重点头,眼神锐利如狼:“昭哥哥放心!狼群和沙漠,我都熟悉!定能找到通往胜利的路!”
霍昭又看向赵破奴和韩诚:“赵将军,从风雷骑及各部中,遴选出最精锐、最耐苦战的四万将士。一人双马,携带十日干粮,其余辎重,一律从简!弓弩箭矢务必充足,但营帐、锅灶等,能省则省!我们要像一把淬火的匕首,锋利,致命,且迅捷无比!”
“韩老将军,”霍昭对韩诚拱手,“北疆防务,以及后续粮草转运接应,就拜托您了。”
韩诚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主帅,在他脸上看不到丝毫畏难与抱怨,只有冷静的分析和必胜的决心,心中感慨,郑重还礼:“将军放心,老朽定当竭尽全力,稳固后方!”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整个汉军大营如同精密的机器开始高速运转。
精锐的士兵被挑选出来,检查装备,分配战马。
大量的辎重被留下,只保留最必要的武器和口粮。
一股凝练到极致、仿佛随时会迸发出惊天一击的力量,在营中悄然汇聚。
霍昭走出大帐,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阿月默默跟在他身边,雪魄警惕地巡视着四周。
“昭哥哥,长安……是不是不相信我们?”阿月轻声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霍昭望着西方那片被晚霞染红的天际,那里是河西的方向。
他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带着看透世事的淡然:“陛下不是不相信,是帝王之道,本就如此。他给了我们机会,也设下了考验。但这不重要。”
他转过头,看着阿月,眼中闪烁着如同“破胡”剑出鞘时的寒光:“重要的是,河西的百姓在受苦,乌维必须被消灭。我们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决心。这就够了。”
他拍了拍阿月的肩膀,语气坚定:“去准备吧。明日拂晓,大军开拔。让我们用这场胜利,告诉所有人,汉家边关,由我们守护!风雷所向,胡骑胆寒!”
阿月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心中那点阴霾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的战意和毫无保留的信任。
她用力点头,身影与雪魄一同融入渐深的暮色中,如同即将出击的狼王与它的影子。
精兵简从,轻装疾进。一支承载着帝国复杂期望与自身坚定信念的利箭,已然搭弦,目标,直指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