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夜袭·金刚之怒
夜色像浸了浓墨的厚绒布，把安澜镇裹得严严实实。白天的湿雾没散，入夜后还和漆黑的夜搅在一起，变得更黏、更冷，能见度低到极点。赤水河的咆哮是这死寂黑夜里唯一没停的声音，轰隆隆震着大地，也盖过了不少偷偷摸摸的动静。
镇公所里还亮着灯，却透着股山雨欲来的紧绷。
平川次郎站在通讯电台前，听着话筒里夹着电流杂音的日语报告，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冷得像冰。张华峰像尊烂雕像，往阴影里缩得更厉害，独眼半眯，枯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敲扶手，好像在一直感应那些撒在镇子各处、用恐惧织成的无形线。
“...镇东区域已经搜第三遍了...没找到明确目标...但有四个地方怨念残留特别重...估计他最近常去...”话筒里的声音汇报着。
“继续盯着。重点查这四个地方周围所有能藏人的废房子、山洞。他要吃饭、要休息，不可能一直躲。”平川次郎声音没一点起伏，“再加两组人，带重武器，悄悄守在去北边据点的主要路上。他要是再动手，目标很可能是那儿。”
“嗨！”
通讯断了。平川次郎转身看向张华峰：“张桑，你的‘网’，有新发现吗？”
张华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带着点得意：“越来越清楚了...大佐。那家伙情绪特别不稳，像锅快煮开的滚油...愤怒、痛苦，还有...特别深的绝望。他就在那片区域，像只受惊的老鼠躲洞里发抖...但我能闻见他的味儿，越来越浓了...”
这时，一个黑衣特务匆匆进来，凑到平川次郎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平川次郎眉头几乎看不见地皱了下：“下午？镇东街口？一个小乞丐撞了巡逻队？处理了？”
特务点头：“是。当时有几个外乡人想管闲事，被我们的人盯着呢，现在还控制着。那个老乞丐和小乞丐...按规矩处理了，尸体扔赤水河了。”
阴影里，张华峰敲扶手的手突然停了。他那只独眼猛地睁开，浑浊的眼底闪过丝特诡异的光，像闻到了又香又危险的味儿。
“一个小乞丐...死了？”他嘶哑着开口，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兴奋，“嗬嗬...嗬嗬嗬...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根弦...绷得最紧的那根弦...断了...”
平川次郎看向他：“什么意思？”
“大佐，”张华峰慢慢从阴影里撑起身，独眼里闪着毒蛇似的冷光，“让您的人准备好吧。说不定...不用我们找了。那只困兽...要自己冲出来了。”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
一声震得天地都颤的巨响，突然从镇子北边炸开来！那声音大得，甚至一下子盖过了赤水河没停过的咆哮！
整个安澜镇好像都跟着抖了一下！
“什么声音？!”平川次郎脸色一变，猛地看向北边。
“轰隆——！！！哗啦啦——！！！”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巨响！混着砖石墙垮塌的轰隆声、金属被暴力扭断撕裂的刺耳尖叫，还有——突然爆起来的、像雨点似的枪声和日本人吓破胆的尖叫！
声音是从日军设在镇外黑风坳的新物资据点传来的！
“是他！”张华峰独眼里爆发出狂热又残忍的光，“他来了！他疯了！哈哈哈哈！”
差不多同一时间，白辰、杨紫、徐子东三人也从客栈房间冲到了临河的窗边！
巨大的轰鸣和震动也惊到了他们！
“北边！”白辰目光利得像刀，一下子判断出方向，“是日军的据点！”
“是周海？”杨紫盯着那个方向，虽然早有预料，但这么狂暴的动静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徐子东侧耳听着，脸色变了：“水声...据点旁边的赤水支流...水流变得特别乱、特别狂暴！有什么大家伙在搅它！”
“走！去看看！”白辰当机立断。三人快速收拾好，像三道轻烟似的溜出客栈，借着夜色和地形掩护，朝着爆炸声的方向狂奔。
越靠近黑风坳，动静越吓人！
枪声从一开始的又密又乱，很快变稀疏，接着成了零星的、带着怕的射击，最后，只剩一挺重机枪单调又绝望的咆哮！
“咚！咚！咚！咚！”重机枪沉闷的射击声像敲着大鼓，可在这鼓点里，还混着种更让人心里发毛的、像远古巨兽踩地的沉脚步声和愤怒的吼！
空气里开始飘着浓得呛人的硝烟味、血腥味，还有种...像钢铁被硬掰断磨碎的金属腥气！
三人避开大路，沿着陡崖偷偷摸过去，最后在一处能看见整个黑风坳据点的断崖上趴下。
看清下面情景的瞬间，就算早有心理准备，三人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瞳孔一下子缩紧！
下面原本戒备森严的日军据点，现在已经成了片火舌翻腾、浓烟滚滚的人间地狱！
木头哨塔拦腰断了，烧着大火；铁丝网被硬扯出个大缺口，像被巨兽爪子划过；沙袋工事垮得乱七八糟；一辆涂着太阳徽的九四式轻型坦克，现在居然像被小孩掀翻的玩具车，四脚朝天躺在那儿，履带断了，炮塔扭了，上面还印着个清清楚楚的、巨大的凹陷掌印！
而在这片乱糟糟的废墟和火光里，一个像从远古神话里走出来的巨神似的身影，正在疯狂乱砸！
那是个多吓人的存在啊！
身高快三米，膀大腰圆，浑身肌肉像拧在一起的钢缆，一块一块鼓着，全是能爆发出蛮荒力量的感觉！他的皮肤在火光下，泛着种诡异的、像冷了的熔岩似的古铜色，隐隐还反光，跟金属似的硬！
他几乎光着身子，就腰上挂着几片破布条，沾着脏东西，能看出他之前的身份。乱头发披在肩上，看不清脸，只能听见那边传来的、像受伤野兽似的低嚎和怒吼！
这就是“大力神通”周海！完全解放异能形态的第四罗汉！
“砰！”一个躲在破工事后面开枪的日本兵，连人带枪被一只大手扫中，像被高速卡车撞了似的，一下子成了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惨叫着飞出去十几米，撞在岩壁上，成了一滩烂泥！
“哒哒哒哒！”重机枪的火舌疯狂扫着巨人的胸口，子弹打在上面，居然迸出一片片亮火星，发出金铁撞在一起的刺耳声！根本穿不透那层看着是皮肤、实际比钢铁还硬的防御！只能在上面留几个浅白点！
“吼！！！”周海发出震得耳朵疼的咆哮，猛地弯腰，双臂抱住据点中间那根固定天线的钢旗杆——那杆粗得要成年人抱才能围住！他浑身肌肉像山似的鼓起来！
“嘎吱——轰隆！！”听得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那根深深扎进水泥底座的钢旗杆，居然被他用纯力气硬掰断、连根拔了出来！
他挥着这根大金属杆，跟挥根稻草似的，朝着还在响的重机枪狠狠砸过去！
“不！！”机枪手的惨叫被彻底盖了过去！
“轰！！！！！”沙袋工事、机枪，还有后面的士兵，在这一下里全成了碎渣！地面被砸出个大坑！
暴力！纯到极致、野到极致、也吓人到极致的暴力！
眼前的场景，已经不是格斗或打仗了，更像单方面的、神碾死蚂蚁！
白辰三人趴在断崖上，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脊椎骨窜到头顶！他们亲眼看见什么叫“力能撼山岳”，什么叫“刀枪不入”！这哪是异能啊，根本就是会走的天灾！
“他...完全没理智了...”杨紫声音有点抖，不是怕，是被这毁灭性的力量震住了。
徐子东死死盯着下面：“他在发泄...把所有的痛苦和愤怒都发泄出来...”
白辰目光特别凝重。他看见周海砸得疯，动作却不是没章法，反而带着种本能的、高效又狠的战斗直觉。每挥一下、撞一下，都精准对着日军防御弱的地方和人多的地方！
可更让他心惊的是，在周海狂暴的样子下面，他好像能感觉到一丝极弱、却被无边愤怒和悲怆淹得没影的——痛苦灵魂的哀嚎。那大身子，更像个被承受不住的痛苦驱动的、失控的毁灭机器。
据点里的日军彻底崩了。活下来的哭喊着乱跑，却常被飞起来的碎石、砖块，或者巨人扔的东西（连日军的尸体都扔）砸倒、碾烂。整个黑风坳，成了个被红火和黑烟裹着的屠宰场！
这时，白辰的精神力突然捕捉到好几股熟悉的冷气息，正从安澜镇方向快速往黑风坳赶！
“不好！张华峰和平川次郎带人过来了！”白辰低喝一声。
几乎同时，下面废墟里的周海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他突然停下动作，大头转向镇子方向，透过乱头发缝，能看见他眼里燃着的怒火，死死盯着那个方向。
他发出一声更凶、像攒了所有恨的咆哮，把手里那根扭变形的钢柱狠狠扔了出去！
钢柱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像根大标枪，一下子飞了几百米，狠狠砸在去据点的盘山公路上，“轰隆”一声，碎石乱飞，差点把路全堵了！
然后，他不管那些还活着的、吓傻的日军，迈开像柱子似的长腿，一步就跨好几米，带着震得地都动的声势，居然主动朝着镇子方向、朝着那股冷气息来的地方，冲了过去！
他要去报仇！去撕碎那些带来痛苦和毁灭的东西！
“跟上他！”白辰立刻下令，“不能让他就这么冲进镇子！会伤到好多无辜人的！”
三道身影像猎豹似的从断崖上跳下来，借着地形和夜色，紧紧跟着那个在火光下、像复仇巨神似的狂暴身影。
夜袭已经开始了。金刚的怒火，能烧了一切。而更大的风暴，正跟着巨人的脚步，朝着被雾裹着的安澜镇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