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感觉脑子坏掉了,看到出发之类的词,脑子里第一时间就是gogogo出发喽,我寻思我也没怎么看综艺啊)
十日后,一支规模不大,但规格极高的勘察队伍,悄然离开了应天府。
这支队伍的构成极为奇特。为首的,是换上了一身寻常富商衣衫的朱元璋,和他同样便服出行的太子朱标。他们身边,只跟了百余名由铁铉亲自挑选的、最精锐的锦衣卫。
队伍的另一半,则是张伟和他带领的“格物”团队。他们没有乘坐华丽的马车,而是跟随着几辆由格物坊特制的、外表朴素、内里却大有乾坤的四轮马车。车上,装满了各种闻所未闻的勘察工具和备用构件。
而队伍的最后,还跟着几个来自户部和工部的核心官员,其中便包括了对修路之事心存疑虑的工部尚书宋濂。他们是朱元璋亲自点名,要让他们“亲身”来体会一下这条路,究竟该不该修。
勘察队伍的第一段路程,是沿着“国道一号”行进的。
在这段路上,所有人都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坦途”。马车行驶在平坦坚实的水泥路面上,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颠簸,速度比在寻常官道上快了数倍不止。朱元璋坐在马车里,甚至可以安稳地看一份奏报,而不必担心字迹会晃成一团。
然而,当车队驶离了“国道一号”的尽头,踏上通往北方的真正官道时,所有人的好心情,便戛然而止。
“咚!”
一声剧烈的颠簸,让宋濂的脑袋,狠狠地撞在了马车的车厢壁上,撞得他眼冒金星。
“哎哟……”他捂着头,龇牙咧嘴。外面的道路,已经从平坦的水泥路,变成了一条坑坑洼洼、布满了车辙印的土路。马车每一次前进,都在进行着一场永无止境的、上下左右的剧烈摇晃。
这已经不是赶路了,这简直是酷刑。
仅仅是半个时辰之后,队伍里好几位养尊处优的文官,便已经面色发白,开始晕车呕吐。
朱元璋虽然戎马一生,身体硬朗,但坐在那不断晃动的马车里,眉头也紧紧地锁了起来。他看着窗外那崎岖不平的道路,再回想起刚才那段水泥路的平稳,心中的对比,无比鲜明。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张伟和他乘坐的那几辆四轮马车,似乎有些不同。
在同样颠簸的路面上,那几辆马车的车厢,晃动的幅度,竟明显比自己的御驾要小上许多,显得格外平稳。
“停车!”朱元璋来了兴趣。
他走下马车,径直来到张伟那辆奇怪的四轮马车前。他围着车子转了一圈,很快便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这辆马车的车厢,并非是像传统马车那样,直接架在车轴之上。而是在车厢与车轴之间,多了一套,由数片弯曲的、黑色的钢片叠合而成的、结构奇特的“弓形弹簧”。
“此为何物?”朱元璋指着那套钢片,好奇地问道。
“回陛下,”张伟解释道,“此物,臣称之为‘板簧减震’。乃是用‘洪武钢’特殊的韧性,制成的一种缓冲装置。路面的颠簸,会被这套板簧吸收掉大半,故而车厢之内,便能平稳如初。”
“哦?”朱元璋亲自上手,在那车厢上用力地按了按。果然,车厢轻微地上下晃动了几下,便迅速恢复了平稳,丝毫没有那种硬邦邦的撞击感。
“有意思。”他点了点头,竟毫不犹豫地,对张伟说道:“下一段路,朕,就坐你这辆车。”
当勘察队伍再次启程时,所有官员,都看到了令他们目瞪口呆的一幕。他们的皇帝陛下,竟舍弃了自己那由六匹骏马拉着的豪华御驾,转而坐进了一辆,由格物坊制造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四轮马车之中。
而当他们看到,那辆马车在崎岖的道路上,依旧行驶得四平八稳时,他们心中的震撼,更是无以复加。
……
当晚,勘察队伍在一处驿站旁,安营扎寨。
皇帝的御驾亲临,让驿站的官员们手忙脚乱。他们指挥着数百名随行的禁军和仆役,开始搭建皇帝的御帐。整个过程,充满了混乱与喧嚣,直到天色完全黑透,那座巨大而又华丽的帐篷,才勉强搭建完毕。
而另一边,格物坊的营地,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只见石开山指挥着几十名工匠,从马车上,卸下了一堆堆早已标准化的、带有榫卯结构的预制木板和构件。他们如同搭积木一般,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在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三座精致、坚固、足以抵御风寒的木屋,便如同从地里长出来一般,拔地而起!
当御帐那边,还在为如何点燃潮湿的木炭而发愁时,这三座木屋的烟囱里,已经升起了袅袅的、不见半点黑烟的炊烟。格物坊特制的蜂窝煤炉,早已将屋内,烤得温暖如春。
夜幕降临,寒意渐浓。
朱元璋结束了一天的巡视,回到那座虽然华丽,却依旧有些漏风的御帐之中,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脚底,不断向上窜。
他看着不远处,那三座亮着温暖灯光,不时传出阵阵饭菜香气的小木屋,沉默了许久。
“去,”他对身边的太监吩咐道,“把朕的晚膳,摆到张伟的屋子里去。”
当朱元璋,第一次,走进那座由预制构件搭建的木屋时,他再次被震撼了。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却温暖如春,亮如白昼。一张由数块木板拼接而成的桌子上,摆着几样简单的饭菜,和一盏光芒稳定的明宫灯。
“陛下……”张伟等人连忙起身行礼。
“坐。”朱元璋一摆手,自顾自地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朕,就是过来蹭口热饭吃。”
他看着这间,虽然简朴,却处处透着“舒适”与“高效”的屋子,再想想自己那华而不实的御帐,心中,五味杂陈。
……
第二天,队伍继续北上。
他们遇到了一段,被秋雨冲垮的、小小的石桥。
随行的工部官员,立刻上前勘察,最后,愁眉苦脸地回报:“陛下,桥墩已毁,修复,至少需要三日。”
三日!
为了等一座小桥,整个勘察队伍,就要在这里,白白耽搁三日!
朱元璋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然而,还没等他发作,张伟,却再次站了出来。
“陛下,无需三日。一个时辰,足矣。”
在所有人将信将疑的目光中,格物坊的营造队,再次展现了他们“基建狂魔”的本色。
他们没有去修那座破桥,而是直接,在旁边,搭建了一座新桥!
一根根标准长度的巨大圆木,被迅速地打入河床。一块块标准尺寸的厚重木板,被飞快地铺设在桥墩之上。所有的连接处,都用的是格物坊特制的、可以快速拆装的螺栓和卯钉。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某种令人赏心悦目的工业之美。
仅仅一个时辰之后,一座足以让四驾马车并行的、崭新的、坚固的临时木桥,便横跨在了小河之上!
当朱元璋的马车,第一个,平稳地,从这座新桥上驶过时,跟在身后的工部尚书宋濂,看着那些,正在飞速拆解着旧桥、回收着石料的格物坊工匠,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和自己所代表的那个,依靠经验和传承的旧时代,与眼前这个,依靠标准、效率和科学的年轻人相比,差距,究竟有多大。
当晚,在一座新的县城驿站里。
朱元璋将所有随行的核心官员,都召集到了自己的房中。
他没有说任何关于修路的预算和困难的话。
他只是,看着那些,陪着他,颠簸了一路,吃尽了苦头的臣子们,平静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诸位爱卿,走了这几天,你们现在,还觉得,修这条路,贵吗?”
整个房间,鸦雀无声。
宋濂,第一个,走上前,对着朱元璋,深深地,叩首在地。
“陛下……臣,愚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