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营地静得能听见远处的狼嚎，阿扎尔裹着粗布毯子睡得正香，怀里的星砂瓶突然烫得像块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烙铁。
他“腾”地一下坐起来，手忙脚乱地把瓶子掏出来，指尖碰到瓶身时，差点没拿稳掉地上。
“哎哟！搞啥子名堂？这玩意儿平时跟块凉玉似的，今儿咋跟发了疯似的烫？”阿扎尔揉着指尖，小声嘀咕，生怕吵醒旁边打呼的农民。
帐篷里的人睡得东倒西歪，有的还在吧唧嘴说梦话，没人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
阿扎尔把星砂瓶贴在胸口，那股热劲儿顺着布料往肉里钻，像是有团小火苗在里头烧，不疼，就是燥得慌。
他琢磨着不对劲，这瓶子只有碰到要紧事才会有反应，难不成外头出啥事儿了？
悄悄撩开帐篷门帘，冷风“呼”地灌进来，带着股泥土和青草的味儿，可怀里的瓶子还是烫得厉害。
星砂瓶像是有了自己的主意，一个劲儿往营地外的方向坠，阿扎尔攥着瓶绳，脚不由自主地跟着往城郊的林子走。
夜里的林子黑得像泼了墨，树枝桠子歪歪扭扭的，跟张牙舞爪的鬼爪子似的，刮得他脸生疼。
“别是真撞着啥不干净的东西了吧？”阿扎尔心里发毛，顺手捡了根粗树枝攥在手里，走一步晃三下。
走了没半柱香的功夫，前头忽然飘来一缕淡蓝色的光，忽明忽暗的，不像火把也不像月光，透着股说不出的邪乎劲儿。
阿扎尔赶紧猫下腰，扒着灌木丛往前凑，心脏“砰砰”跳得跟擂鼓似的，生怕被人发现。
等他看清楚前头的景象，嘴巴差点没合上——七个穿深灰斗篷的人围成个圈，站在空地上，斗篷领口的银星芒在夜里闪得晃眼，跟星星似的。
圈子正中间站着个高个子，斗篷上绣着俩星芒，比其他人的多一个，一看就是这群人的头头。
那领头的从怀里掏出把短匕首，匕首鞘是黑木头做的，上面刻着细碎的纹路，在蓝光下泛着冷光。
他“唰”地一下抽出匕首，没半点犹豫，直接往自己手掌心划——血“滴答滴答”往下掉，落在地上早画好的图案上。
阿扎尔眯着眼睛使劲瞅，地上的图案竟是幅星象图，北斗七星的位置摆得整整齐齐，跟他之前在吾珥石板上见过的“守护星位”一模一样！
这一下，他心里更惊了——这星咏者教派咋会知道石板上的秘密？
鲜血刚渗进泥土里，地面“嗡”地一声轻响，淡蓝色的星纹顺着土缝慢慢冒出来，像蚯蚓似的爬满整个星象图，活泛得很。
怀里的星砂瓶也跟着震，瓶身上的古老刻痕亮了起来，跟地上的星纹一唱一和，震得他手心发麻，连手里的树枝都掉了。
阿扎尔看得入了神，脚底下没注意，往前挪了小半步，踩断了一根枯树枝，“咔嚓”一声脆响在夜里格外清楚。
那领头的猛地抬头，兜帽底下露出半张脸，皮肤惨白，眼睛亮得吓人，跟两盏小灯笼似的，直勾勾地盯着阿扎尔藏身的方向。
没等阿扎尔反应过来，领头的张口就用阿拉米语喊：“守瓶人！你的气息会污染仪式！快滚开！”
阿扎尔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这人咋知道自己是守瓶人？难道早就盯上自己了？
他也顾不上藏了，从灌木丛里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大声追问：“你先别喊！我问你，‘双砂归一’到底是啥意思？你们教派到底想干啥？”
领头的没搭话，眼神冷得像冰，从怀里摸出块青铜碎片，手指头一弹，“啪”地一声扔在阿扎尔脚边。
阿扎尔低头一看，那碎片的螺旋纹路跟安条克密室钥匙长得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边角的磨损都差不多。
“等你找到另一半碎片，自然会懂。”领头的声音沙哑得像磨石头，听着让人心里发毛。
话音刚落，他猛地一甩斗篷，一阵风“呼”地刮过，卷起地上的落叶，阿扎尔赶紧眯起眼睛。
等风停了，他再睁眼一看，七个斗篷人“唰”地一下全没影了，连个脚印都没留下，空地上只剩那幅渐渐褪色的星象图。
阿扎尔赶紧跑过去，弯腰捡起地上的青铜碎片，碎片凉冰冰的，边缘还带着点锋利，划破了他的指尖。
刚碰到碎片，怀里的星砂瓶又震了一下，这次的震动很轻，像是在回应碎片，接着热度慢慢退下去，又变回了平时凉丝丝的样子。
他捏着碎片，站在空地上琢磨：这星咏者教派神神秘秘的，又知道守瓶人，又有密室钥匙碎片，他们到底是敌是友？
另一半碎片又在哪儿？难道还在安条克？还是早就被别人拿走了？
林子里静得只剩虫鸣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刚才那股邪乎的蓝光也没了踪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场梦。
可手里的青铜碎片是真的，指尖的伤口还在渗血，掌心残留的星砂瓶发烫的温度也不是假的，这事儿假不了。
阿扎尔把碎片揣进怀里，又把星砂瓶小心翼翼地贴身放好，心里头乱糟糟的，跟塞进了一团麻。
他往帐篷的方向走，脚底下没力气，脑子里全是刚才的画面——领头人的眼神、地上的星象图、还有那句“双砂归一”。
“看来这东征路上，怕是没安生日子过了。”阿扎尔叹了口气，抬头看看天，月亮躲进了云里，林子又暗了几分。
走了没几步，他忽然想起刚才领头人喊的“守瓶人”，心里又是一紧——除了自己，还有谁知道这个身份？难道还有其他守瓶人？
越想越乱，阿扎尔加快了脚步，只想赶紧回到营地，把碎片藏好，再好好琢磨琢磨这事儿的来龙去脉。
路过刚才藏身的灌木丛时，他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空地上啥都没有，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可他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浑身不自在。
等他钻进帐篷，里头的人还在呼呼大睡，没人知道他刚才在林子里撞见了多大的秘密，也没人知道，一块小小的青铜碎片，会给接下来的东征带来多大的变数。
阿扎尔躺回毯子上，攥着怀里的青铜碎片，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疑问，睁眼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