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瑜眼睫毛还挂着未干的眼泪，眼睛湿漉漉眼眶红通通的，鼻腔里猝不及防冒出个晶莹的鼻涕泡，随着呼吸微微震颤，像清晨草叶上摇摇欲坠的雨珠。
“啵”的一声炸开，沾得鼻尖亮晶晶一片，配合他通红的眼眶和呆愣的表情，滑稽的让人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顾怀瑜还处于愣神没反应过来，陆清晏也跟着愣了几秒，率先反应过来，抽出纸巾给他擦着鼻尖的晶莹。
面前的陆清晏面上不显，眼中却盈满了笑意。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的顾怀瑜脸瞬间爆红，等陆清晏的手从自己脸上移开时，立马拿被子盖过自己的脑袋。
啊啊啊啊啊丢死人了！他到底干了什么！在清晏哥哥跟前也就算了，可还有个素未谋面的人在这里！好丢人啊啊啊啊啊！
顾怀瑜整个人闷在被子里，隔着被子隐隐能听到外面的闷笑声，后面一阵窸窣后，轻咳几声。
接着。
被子被人轻轻拍了拍，顾怀瑜还为刚刚的事感到羞赧不想搭理，可架不住人坚持不懈的拍拍，大有他不应声不罢休的架势。
无奈之下，顾怀瑜只能回应，“干嘛？”
“早饭午饭都没吃，饿了没？”
陆清晏不说还好，一说，一股饥饿感自肚中漫出，很快地发出声“咕噜”的空响。
室内没有声音，肚子因饥饿而产生的空响隔着被子传出，隐隐能听见。
被子微微起伏了下，接着很快停止，发烧而嘶哑的嗓音闷闷的，“饿了......”
陆清晏浅笑一声，“想吃什么？南瓜小米粥喝吗？”
“嗯。”声音闷闷的，显然还很在意刚刚的事情。
“好。”陆清晏淡淡应声。
隔着被子，外面传来阵窸窣声，近而脚步声渐远，房内恢复一片安静。
顾怀瑜耳朵动了动，确认外面是真的安静没人之后，才试探着拉下被子。
光线一点点探进黑暗的领域，视野一点点变亮，对上的是一双含笑的眼睛，嘴角噙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
是那个素未谋面的青年。
瞳孔骤然缩了一下，被子猛的拉上。
不敢相信似的，又试探着拉下一点点往外看去，那道身影再次映入眼帘，猛的拉上。
这下顾怀瑜确定了。
不是错觉。
这人怎么还在啊？不应该也跟着出去了才对吗？呜......
许是被顾怀瑜的反应逗笑了，沈沐阳语调柔和，像玉石碰撞般清润，“我没有恶意，只是你高烧刚退，暂时离不了人，我作为给你治疗的人，对患者负责是每一个医生的职责，还需再看看接下来你有没有出现不良反应。”
闻言，顾怀瑜才慢慢把被子拉下， 看向陌生青年，警觉的看着他，悄悄打量。
沈沐阳眼角微微弯起，眼底像铺了层细碎的光，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这种笑不像烈火般热烈，更像春日溪水漫过石头，带着润物无声的温柔，让人觉得连空气都跟着柔软起来，很容易放下心中的警觉。
顾怀瑜观察着沈沐阳的同时，沈沐阳也在观察他，顾怀瑜看着他的眼神带着点惶然，像是小鹿撞进月光里，看着软软糯糯的，就连那眼角的红都透着惹人怜的娇憨，眼角下小小的泪痣更是神来之笔。
在温暖目光的沐浴下，顾怀瑜也不自觉的放下警惕，“谢谢你呀，刚刚让你看笑话了......”
“其实还挺好的。”
在顾怀瑜疑惑的目光下，沈沐阳微微一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阿晏这么在意一个人，他对你很关心。”
“才没有呢，他对我超凶的，刚开始还把我送进一个叫局子的地方。”顾怀瑜咕哝着，对两人初次见面时的事还耿耿于怀。
对此，沈沐阳只是笑笑不说话，对于任何一个陌生人误闯进自己家，报警扭送警察局都是正常的事，而阿晏最后还把人领养回家，对一个领养的比亲弟弟还要好，这才违反常理。
或许是沈沐阳为人太过温和，顾怀瑜回想着过往，越发忿忿不平，向人告状，“刚开始的时候他强硬的抓着我的手腕，都把我拽疼了，而且他还好喜欢逗弄人，经常吓唬我......”
顾怀瑜喋喋不休的数落着陆清晏的“恶行”，沈沐阳镜片下的眸色渐冷，嘴角的弧度也逐渐趋于平坦，伸手托了下眼镜，嘴唇微动。
“不过......”
顾怀瑜絮絮叨叨说着，话音一转，整个人又变得平和，“他也很好，在我被吓到的时候会及时出现保护我，会给我吃好多我从未吃过的小甜点，在我迷路找不到方向时能够找到我并带我回家，同意我养岁岁，还会因为觉得我心情不好带我去玩.....”
顾怀瑜细细数着与陆清晏的点点滴滴，脸上的表情柔软，带着不自知的依赖。
听着顾怀瑜话里行间对陆清晏的依赖，沈沐阳嘴角重新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在听到某个词时，眼中闪过一抹光亮，嘴里细细咀嚼着，“岁岁？”
见人提前，顾怀瑜一时也忘了对陌生人的警觉，眼睛亮晶晶的，“岁岁是我捡到的小猫崽，因为希望它能够岁岁平安，所以就叫它岁岁啦，怎么样？这个寓意是不是很好？”
想起刚进来公寓时那只小毛团，沈沐阳点头表示肯定，“嗯，是挺好的，充满了对它的祝福。”
“对呀对呀。”顾怀瑜小鸡啄米般点头，说不出的可爱，“而且噢，岁岁在我们捡到后隔天就完全睁眼了，感觉跟岁岁好有缘呀。”
沈沐阳还没说什么，虚掩着的门被推开，陆清晏进来了，一贯散漫的态度，“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谈论正主正主刚好出现是种什么感觉？
见陆清晏进来，顾怀瑜心虚的缩了下脑袋，不敢去看他，“就、就是在聊岁岁的事情嘛......”
“哦？是吗？”陆清晏笑笑，眼神落在沈沐阳身上。
相比于顾怀瑜的不自在，沈沐阳与之相反，嘴角依旧噙着抹淡淡的笑，完全看不出背后议论人的不自在，“没什么，就是觉得跟这个小少年挺投缘的。”
见此情况，陆清晏没再说什么，只是转头对顾怀瑜道：“南瓜小米粥好了，温度刚刚好，再不下去喝就凉了。”
“不行！”向来以吃为大的顾怀瑜不乐意了，掀开被子就想下楼。
脚刚没入地毯，整个人就软趴趴地往地面倒去。
完了！
眼见自己就要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顾怀瑜害怕的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