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右膝那块黯淡的金属烙印——【剑鱼】深处,一丝微不可察的幽蓝冷光极其短暂地滑过,快得像错觉。
他紧闭的眼皮下,此时,眼球的转动似乎带上了一丝警惕。
艾尔华的心脏狂跳!
她没有选择,她和阿吉的体力早已透支,琼琼的状态更是岌岌可危。
留在这里,只有冻死一条路!那点火光,哪怕真是陷阱,也是唯一可见的生机!
“阿吉!抱紧哥哥的手臂!我们过去!” 艾尔华的声音嘶哑而决绝,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她不再犹豫,拖着沉重的步伐,调整方向,朝着那片嶙峋山岩下、那点微弱却执着的橘红光芒,奋力挪去!
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无形的巨手角力……
风雪似乎感知到他们目标的改变,变得更加狂暴,从四面八方扑打而来,试图将他们掀翻、掩埋。
艾尔华的视线被雪幕切割得支离破碎,那点橘红的光芒时隐时现,如同在巨浪中挣扎的灯塔。
阿吉太格紧咬着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哥哥另一边的手臂。
他怀里的金属碎片持续地嗡鸣、震颤、发热,仿佛在发出无声的警报,每一次脉动都让他心惊肉跳,忍不住频频看向哥哥膝盖上那块冰冷的烙印。
距离在缩短。
一百米……
八十米……
风雪中,除了呼啸的风声,似乎开始夹杂着一些模糊的、被风撕碎的声音。
好像是……人声?是交谈?还是呼唤?
艾尔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努力分辨着,但那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是友善的牧民?还是……其他什么?
五十米……
三十米……
那橘红的光点终于清晰起来——
是一堆篝火!
在巨大山岩凹陷处勉强形成的背风角落,一堆不算旺盛但顽强燃烧的篝火正释放着宝贵的温暖!
跳跃的火光映照出几个裹着厚重皮毛、围着火堆蜷缩的人影!
火光!真的是火光!是人!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艾尔华最后的防线,她几乎要瘫软下去。
但下一秒,更强烈的恐惧攫住了她。
她猛地停下脚步,将泰安琼的身体往自己怀里更紧地拢了拢,试图用自己破旧的羊皮袄遮挡住他右膝上那块醒目的、非人类的金属烙印。
阿吉太格也下意识地用身体挡在了哥哥前面,小手紧紧攥着哥哥冰冷的衣角,小脸绷得紧紧的,充满了戒备。
火光中的人影显然也发现了在风雪中艰难跋涉过来的三个身影。
其中一个人影站了起来,身材高大魁梧,裹着厚厚的奔山牛皮袍,头上戴着防风的皮帽,帽檐压得很低。
他朝着艾尔华他们的方向,用力挥了挥手,同时,一个洪亮而带着焦急的喊声穿透了风雪的屏障:
“喂——!那边的人,快过来,这边避风!”
声音粗犷,带着明显的本地口音。
是牧民!
是活生生的人!
艾尔华一阵惊喜,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丝,但警惕并未放下。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回应:
“帮……帮帮我们!有……有人受伤了,很重!”
她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那魁梧的牧民似乎听清了,立刻招呼了火堆旁的另外两个人。
三个人影迅速朝着艾尔华他们这边迎了过来,脚步在深雪中踩得咯吱作响。
随着距离拉近,火光清晰地照亮了来人的面孔。
为首的魁梧牧民约莫四十岁上下,脸庞被高原的风霜刻下深深的沟壑,眼神在火光下显得锐利而充满警惕。
他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一个脸上带着高原红。
另一个略显瘦削,眼神同样充满审视。
他们手中都握着防身的藏刀或硬木棍,显然在野外保持着应有的戒备。
当他们的目光落在艾尔华怀中抱着的、毫无生气的泰安琼身上时,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尤其是当那个魁梧牧民的目光扫过泰安琼苍白得不似活人的脸,以及那垂落的手臂上隐约可见的、皮肤下尚未完全褪去的、极其微弱的幽蓝纹路痕迹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视线如同鹰隼般,瞬间锁定了艾尔华试图遮掩的泰安琼的右膝位置——
那里,羊皮袄的破口处,一块冰冷、网格状、嵌入血肉的金属边缘,在跳跃的火光下,反射出诡异而令人不安的微光!
“他……”
魁梧牧民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充满压迫感,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将艾尔华母子三人笼罩其中。
他锐利的目光死死钉在泰安琼膝盖的烙印上,又缓缓抬起,看向艾尔华,眼神中充满了:
惊疑、审视,以及一种……仿佛看到了某种禁忌存在的、深沉的忌惮。
“他这是怎么回事?”
牧民的声音如同冰冷的石头,砸在艾尔华的心上。
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也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神变得紧张而充满敌意。
跳跃的篝火映照着他们警惕的脸庞,也映照着泰安琼膝盖上那块在火光下显得更加狰狞的金属烙印,以及艾尔华和阿吉太格瞬间变得惨白的脸。
温暖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道由恐惧和未知筑成的冰墙。
风雪在耳边狂啸,篝火发出噼啪的爆响,而艾尔华的心脏,沉入了更深的冰窟。
……
篝火发出噼啪的爆响,火星在狂风中飞舞,瞬间被黑暗吞噬。
魁梧牧民那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的质问,如同冰锥刺穿了艾尔华刚刚燃起的微弱希望。
他锐利的目光死死钉在泰安琼膝盖那块在火光下更显狰狞的金属烙印上,又缓缓抬起,看向艾尔华,眼神中的惊疑、审视和深沉的忌惮几乎凝成实质。
“他……这是怎么回事?”
牧民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头砸落。
艾尔华的心脏沉到了冰窟最底端。
她下意识地将泰安琼的身体抱得更紧,试图用自己的身躯完全遮挡住那个非人类的烙印,但那幽冷的金属边缘依旧刺眼地暴露在火光中。
阿吉太格小小的身体也绷紧了,像一头受惊的小兽,紧紧抓着哥哥的衣角,警惕地瞪着眼前高大的陌生人。
“他……他是我儿子!” 艾尔华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和不顾一切的护犊之情,迎着牧民审视的目光:
“他受了伤,冻坏了!求求你们,帮帮我们,让我们烤烤火,他快不行了!”
她最后的恳求几乎是哀嚎,在风雪的呜咽中显得格外凄厉。
魁梧牧民身后的两个年轻人更加紧张,握紧了手中的刀棍。
那个脸上带着高原红的年轻人忍不住低声道:
“坚克赞松大叔,他……他那膝盖上……那是什么鬼东西?还有他脸色……不像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