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长长地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他不得不承认,烈山和侯毅,把他看得太透了。
“小子,你要知道,”烈山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劝导的意味,“当你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羁绊越来越多,你在乎的人、在乎的事越来越多的时候,其实你就在不知不觉中,与这个世界紧密相连了。到时候,为了保护这些羁绊,你会自然而然地站出来,去面对那些你原本不想面对的威胁,做出连你自己都可能惊讶的选择。这并非什么高尚的使命感,而是……人之常情。”
“道理我都懂。”林风抬起头,眼神恢复了清明,但语气依旧坚定,“但是,我不喜欢这种方式。下次如果还有类似的事情,我希望至少能有一个选择的机会,而不是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被蒙在鼓里,被动地卷入漩涡。”
“我明白你的感受。”烈山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其实,你原本并不在我们隐麟会的计划之内。只是岱宗研究魔渊武器的进度超出了我们的预料,迫使我们不得不提前发动,导致高端战力严重不足。无奈之下,老夫只好拉下脸皮,去寻了我那几位早已分散在各国的老伙计的徒子徒孙们来帮忙。”
他顿了顿,解释道:“他们之中,不少人在【圭臬殿】、【明镜台】、【流金湾】都身居要职,牵一发而动全身,无法直接出手。所以只能让他们隐藏身份,在【金刚墟】各地制造一些不大不小的‘骚动’,吸引军方和岱宗的注意力,为我们这边减轻压力。你刚才见到的那位红衣小子,便是我一位老友的徒孙,原是【明镜台】的一位断案如神的法官,名叫司徒明。他性子刚直,看不惯国内一些僵化陈腐的条框,前不久刚辞了官职,算是自由身,这才得以真容前来助拳。”
林风恍然,原来背后还有这许多曲折。他沉吟片刻,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麟主,苏姑娘和叶姑娘的伤势,还需要多久才能彻底痊愈?”
烈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微笑道:“还有最后一次治疗了!怎么?此地事了,就迫不及待要带着你的红颜知己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是。”林风回答得干脆利落,“就像你刚才说的,我不想拯救世界,我只是希望我的朋友不要受伤害!等回到隐麟山谷,待您为她们完成最后一次治疗,我们便会离开【金刚墟】。”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经历了这一连串的变故和被设计,他迫切地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思考,以及……远离这些错综复杂的势力博弈。
烈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挽留,只是点了点头:“好。她们二人的伤势已无大碍,最后一次治疗,主要是固本培元,清除最后一丝秽气残留,三日之内便可完成。”
“多谢。”林风拱手。
“那么现在,”烈山撤去了周围的隔音屏障,指了指洞窟内那些令人不安的研究设备和半成品,“还要再劳烦你一次,用你最擅长的方式,把这里的一切,彻底摧毁吧。老夫在外面等你。”
说完,烈山不再多言,转身,背着手,步履略显蹒跚却依旧坚定地沿着来路向外走去。
林风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洞口的光亮处,然后转过身,面向这片承载着危险与罪恶的研究室。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下一刻,狂暴的灵力开始在他周身汇聚!
“轰!轰隆!嘭——!”
巨大的爆炸声和轰鸣声,接连不断地从山洞深处传来,震得整个山体都在微微颤抖,仿佛有一头巨兽在其中愤怒地咆哮、肆虐。
已经走出山洞,站在山谷中的烈山,听着身后传来的、连绵不绝的毁灭之音,望着天边,轻轻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期望,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低语:“小子,有些担子,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你是被‘禹汐’女神选中的人啊!身负连你自己都尚未完全察觉的使命与因果……未来守护这禹渊界,平衡那日益侵蚀的魔渊之力,甚至可能重新产生的邪祟……恐怕,终究还是要落在你的肩上啊。”
他的叹息声,随风消散,带着一丝忧虑,一丝期盼,还有一丝属于百年穿越者的、洞悉命运的苍凉。
山谷中的硝烟渐渐散去,留下的是一片狼藉与劫后余生的寂静。
林风走出山洞,烈山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后续事宜。他唤来玄翊、赤炎与青鸾三位麟角,吩咐他们带领隐麟会成员,妥善安置伤员,并将那些被俘的士兵以及依旧昏迷的金屠押送回隐麟会的秘密据点,严加看管。
“藏锋也一并带回去,”烈山看向被小心安置在担架上的侯毅,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好生照料,待他醒来,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麟主。”玄翊沉稳应下,与赤炎、青鸾一同领命而去,组织人手开始撤离。
处理完这些,烈山才走向一直静立一旁的红衣男子——司徒明。
他郑重地拱手,语气诚挚:“司徒小友,此次多亏你及时援手,否则我等恐怕难以如此顺利拿下此地。这份人情,我隐麟会记下了。”
司徒明俊朗的脸上依旧带着那几分疏离的潇洒,他随意地摆了摆手,赤红色的衣袖在晨风中轻拂:“麟主言重了,铲除这等邪物,本就是我辈分内之事,谈不上人情。”
他的目光转而投向不远处的林风,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与兴趣,“倒是这位朋友,年纪轻轻,手段却是不凡,竟能正面击败‘碎骨’金屠,令人惊叹。”
林风感受到他的目光,也抱拳回礼,不卑不亢:“过奖,侥幸而已。”他看得出,这位来自【明镜台】的前法官,实力深不可测,而且身上有种洞悉世事的清明气质。
司徒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不必过谦。麟主眼光向来毒辣,能被他如此看重,甚至……嗯,呵呵。”他话未说尽,却意味深长,随即对烈山道:“麟主,此间事了,晚辈便先行一步了。日后若再有此等‘伤天害理’之事需要帮手,尽管传讯于我。”
“一定!”烈山含笑点头。
司徒明又朝林风微微颔首:“有缘再见!”
说罢,身形一晃,便如一道红色流影,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山谷之外,来去如风,潇洒不羁。
目送司徒明离去,烈山这才看向一直跟在身边的阿垚和林风,说道:“他们去别的据点,我们回山谷!”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显然强行催动魔渊武器造成的反噬并非短时间内能够恢复。
三人带着些许疲惫,踏上了返回隐麟山谷的路程。两日后,风尘仆仆的三人终于回到了那片熟悉的、被阵法隐藏的山谷。
刚一进入山谷,阿垚扶着烈山回了烈山的住处。林风甚至来不及稍作休整,便径直朝着苏梦璃和叶茯苓养伤的小院快步走去。
“吱呀——”一声,他推开院门。
院内,阳光正好,苏梦璃正坐在石凳上,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的长剑,叶茯苓则在一旁的药圃里,低头查看着几株灵草的长势。两女的气色明显比林风离开时好了许多,脸上也恢复了些许红润。
听到推门声,两女同时抬头望去。当看到站在门口,衣衫有些破损,脸上还带着些许疲惫与风霜,眼神却亮得惊人的林风时,两女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同时绽放出惊喜交加的笑容。
“勇者大人!”
“林风!”
林风看着她们安然无恙,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他快步走进院内,不等两女询问,便如同倒豆子一般,将这几日的经历,从如何潜入熔铁谷,如何与秦刚、媚丝、金屠等人激战,到如何救出侯毅,以及最后与烈山合力摧毁魔渊武器的经过,详详细细地叙述了一遍。
当然,关于烈山和侯毅算计他的部分,他也并未隐瞒,只是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即便如此,这跌宕起伏、险象环生的过程,也足以让苏梦璃和叶茯苓听得惊心动魄,时而掩口低呼,时而眉头紧锁,听到林风受伤时更是担心不已,直到最后听到魔渊武器被毁,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多的曲折……”苏梦璃轻叹一声,蓝色眸中带着一丝后怕,“勇者大人,你辛苦了。”
叶茯苓也用力点头,眼中满是钦佩:“林风,你好厉害!连五阶高手都被你打败了!”
林风摆了摆手,笑道:“运气好而已。看到你们没事,我这一趟才算没白跑。还有……这个称呼还是改一下吧,苏姑娘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不用一直叫‘勇者大人’!”
苏梦璃微笑说道:“好的,好的!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