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圣”二字,如同万古寒冰凝结的巨石,沉沉压在每个人心头。
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通臂猿猴,都咧了咧嘴,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对抗伪天道是一回事,直面其“弑圣”的布局与手段,则是另一重维度的恐怖。
紫霄宫外!
那几乎是等同于天道牢笼的最核心之地!
如何去救?又如何能救?
绝望的气息如同附骨之疽,悄然蔓延。
孙梧空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混沌元婴在丹田内疯狂运转,强行压下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悸动与寒意。他不能乱,他是这个团队的核心,是唯一的“变数”。
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寒彻骨的先天灵气吸入肺腑,反而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丝。他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冰封玉座上的西王母,声音因极力克制而显得有些沙哑:
“娘娘,紫霄宫乃天道显化之地,戒备森严,更有道祖……那位存在坐镇。我等该如何前往?又如何能在其眼皮底下救人?”
这是他必须问清楚的问题。若连路径与方法都毫无头绪,那所谓的救援不过是痴人说梦。
西王母似乎早已料到他有此一问。
她并未直接回答,那清冷的目光反而再次投注到孙梧空丹田位置,仿佛能穿透血肉,直视那正在混沌小世界中温养的玄冥残魂。
“玄冥。”她轻轻唤道,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似乎穿越了时空,在与故友对话。
孙梧空丹田内,那缕一直沉寂的玄冥残魂骤然波动起来,一股精纯至极、带着远古苍茫气息的冰魄之力逸散而出,在他身前缓缓凝聚。
最终,化作一个模糊的、由冰晶构成的女子虚影,虽面容不清,但那身姿与气息,正是祖巫玄冥!
这虚影对着西王母的玉座方向,微微颔首,似是行礼。
“老友,”西王母的声音似乎柔和了微不可查的一丝,“你与白虎当年的布置,那条‘逆流之路’,是时候指给这些后来者了。”
玄冥的冰晶虚影再次颔首,随即抬起模糊的手臂,指向这片冰封世界的某个方向。
那里,并非实体的宫殿墙壁,而是一片扭曲的、仿佛由无数冻结时空碎片构成的奇异壁垒。
“那是……”妙善眸中佛光流转,试图看穿那片壁垒,却只觉得神识如同陷入泥沼,根本无法探入分毫。
“时空冻土。”西王母清冷的声音解释道,“乃是上古大战时,被打碎的时空长河碎片,被吾以无上法力牵引、封存于此。内中时空错乱,法则崩坏,非金仙之上,入之即被同化为时空尘埃。”
众人闻言,皆是一凛。
“逆流之路,便藏于这片冻土深处。”西王母继续道,“穿过它,可避开天道监察,直抵……紫霄宫外围的‘虚无之隙’。”
“虚无之隙?”孙梧空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汇。
“那是天道法则与无尽虚无的交界地带,规则混乱,亦是紫霄宫防御体系相对薄弱之处。”西王母道,“汝等需驾驭可横渡虚无之宝,方可抵达。当年,玄冥与白虎,曾为此炼制一物……”
她的目光再次转向玄冥虚影。
玄冥虚影抬手,一点极致冰蓝、核心却蕴含着一缕混沌色的光点,缓缓飞向孙梧空。那光点之中,蕴含着一道复杂无比的炼制法诀,以及一种古老舟船的虚影——形如梭,通体幽蓝,仿佛由万载玄冰与星辰核心熔炼而成,船身铭刻着抵御虚无、横渡时空的神纹。
“此乃‘冰魄星槎’炼制之法与核心道种。”西王母道,“集齐所需神材,以混沌之火熔炼,再得‘建木’一枝为龙骨,‘庚金’之精淬炼船身,‘癸水’之源调和法则,‘戊土’之息稳固船体,最后,需以至强之‘力’开锋,方能成就。”
孙梧空心中剧震!
这冰魄星槎所需的,赫然是他正在收集的五行本源!建木乙木、白虎庚金他已得,而癸水、戊土尚未寻得!至于那至强之“力”,分明指向通臂猿猴的力之法则!
这一切,是巧合?还是早已注定的布局?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西王母淡淡道:“混沌之道,包罗万象。汝所集之物,本就是构筑超脱之基。星槎,不过是其一种应用罢了。”
她话语微顿,给出了关键线索:“癸水之源,在北冥之极,鲲鹏陨落之地或有一线生机。戊土之息,需寻中央净土,然净土早已隐匿,或许……那被打回原形的孙悟空身上,残留着与之相关的线索。”
信息如洪流般涌入孙梧空脑海,他强行记忆、消化。
路径(时空冻土→逆流之路→虚无之隙)、工具(冰魄星槎)、材料(五行本源,缺癸水、戊土,力之法则)、线索(北冥鲲鹏陨落之地,孙悟空本身)。
一条看似不可能,却依稀浮现出轮廓的道路,在绝望的深渊中,投射下一缕微光。
“多谢娘娘指点!”孙梧空深深一拜。
西王母微微阖眼,似乎透露这些信息,对她而言也是不小的消耗。
“去吧。”
“唤醒太初之息,集齐四猴本源,炼成星槎……尔等的时间,比你们想象的更为紧迫。”
“天道……不会一直等待。”
话音落下,那扇巨大的玉门开始缓缓闭合,弥漫在外的极致寒气与威压也随之收敛。
玄冥的冰晶虚影重新化作流光,没入孙梧空丹田小世界。
而那枚悬浮的请柬,则化作一道流光,落入妙善手中,其上多了一缕西昆仑的独特道韵。
玉门彻底关闭,将那片冰封的世界与沉睡的西王母,再次隔绝于万古寂静之后。
广场上,众人久久无言。
方才所闻,信息量太大,冲击太强。
弑圣、紫霄宫、逆流之路、冰魄星槎……每一件,都足以震动三界。
孙梧空转过身,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同伴,最后落在昏迷的苏璎脸上,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前路艰险,近乎十死无生。
但,他已没有退路。
“我们先离开昆仑墟。”他沉声道,“首要之事,是设法唤醒苏璎,并寻找癸水、戊土的线索。”
他看向妙善手中的请柬:“这缕道韵,或许能助我们更快找到离开之路。”
团队众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纷纷点头。
无论如何,脚步不能停。
就在他们准备循着请柬指引离开时,孙梧空丹田内的混沌小世界,那株建木幼苗忽然无风自动,传递出一丝微弱的、却带着欣喜情绪的波动,指向瑶池废墟的某个偏僻角落。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与它隐隐呼应。
孙梧空脚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