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律所的走廊早已没了白日的喧嚣，只有安全出口的绿灯在地面投下淡淡的光晕。陈砚抱着d公司合规体系的初步方案，站在周明远办公室门口，犹豫了几秒还是敲了门——白天处理外卖小哥“被举报骗保”的事忙到现在，他心里攒了太多关于“公益与商业平衡”的困惑，急需一个能点拨他的人。
“进来吧。”门内传来周明远温和的声音。陈砚推开门，看到老律师正坐在藤椅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桌上摊着一本泛黄的案卷。“看你办公室还亮着灯，就知道你还没走。”周明远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吧，正好我也想跟你聊聊。”
陈砚将方案放在茶几上，接过周明远递来的热茶，指尖传来的温度让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周老师，我今天遇到点事。”他斟酌着开口，“之前帮的那个外卖小哥，他母亲手术刚成功，就被人匿名举报骗保，查下来可能是赵峰的同伙干的。我帮他找医院、跑社保局，忙了一天才暂时保住医保报销，可d公司的合规方案却耽误了进度。我突然有点迷茫，到底该怎么平衡公益案件和商业业务？”
周明远放下茶杯，眼神里带着回忆的柔光：“我年轻时也遇到过类似的困惑。那时候我刚入行，接了一个工厂欠薪的公益案，十几个农民工拿不到工资，家里等着钱过年。可同时我手里还有一个大企业的并购案，律师费是公益案的十倍。我那时候天天两头跑，累得差点住院，最后并购案的细节出了点小差错，还被客户投诉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我才想明白，公益与商业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而是要找到‘并行的节奏’。比如你可以规定，每周拿出两个下午专门处理公益案件，其他时间专注于商业业务；遇到紧急的公益事，像今天外卖小哥这种情况，也可以跟商业客户沟通，说明情况后适当调整进度——真正靠谱的客户，反而会因为你的责任感更信任你。”
陈砚心里豁然开朗。他之前总觉得两者是冲突的，却没想过可以通过“时间规划”和“客户沟通”来化解矛盾。“您说得对，我之前太钻牛角尖了，总怕顾此失彼，反而两边都做不好。”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对了，d公司的合规方案我初步做出来了，想请您帮我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周明远接过方案，仔细翻看，时不时在上面做些标注。“整体思路没问题，”他指着“弹性模块”那部分，“这个设计很好，考虑到了企业未来的发展。不过有个细节要注意，d公司是制造业，经常会有设备采购、厂房租赁的业务，你可以在合规体系里加一个‘重大合同预审机制’，超过50万的合同必须经过律所审核，避免再出现类似‘补充协议伪造’的风险。”
陈砚立刻拿出笔记本记录下来，心里对周明远的敬佩又多了几分——老律师总能在细节处看到他忽略的风险点。“谢谢周老师，我明天就修改方案。”
“不用急，”周明远合上方案，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案卷，递到陈砚面前，“还有个事想跟你说。我手里有个‘农民工集体欠薪’的案子，涉及二十多个农民工，被一家建筑公司拖欠了近八十万工资，快两年了都没要回来。他们找过不少律所，都因为‘执行难’不愿意接。我觉得你之前处理外卖小哥的案子很用心，这个案子交给你牵头处理，怎么样？”
陈砚接过案卷，指尖划过封面上“农民工集体欠薪案”几个字，心脏忍不住加速跳动。这是他第一次接触集体公益诉讼，难度比单个公益案件大得多，不仅要协调二十多个农民工的诉求，还要应对建筑公司的拖延和逃避。可他心里更多的是期待——这正是他想做的“公益实践”，也是检验自己“公益与商业平衡”能力的机会。
“我愿意接！”陈砚抬起头，眼神坚定，“不过我可能需要您的指导，比如怎么协调农民工的意见，怎么收集建筑公司的财产线索，避免最后赢了官司却拿不到钱。”
周明远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会帮你。这个案子我已经初步梳理过，建筑公司虽然表面上没钱，但他们在郊区有一块闲置的土地，只要能在诉讼中申请财产保全，就能为农民工争取到主动权。另外，我还联系了法律援助中心，他们会提供部分补贴，减轻你的成本压力。”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个小建议，你可以从这个案子开始，尝试组建一个‘公益案件小团队’，找所里有公益意愿的年轻律师一起做。一方面可以分担压力，另一方面也能培养更多有责任感的律师——行业的改变，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一群人的坚持。”
陈砚心里一暖。周明远不仅给了他案子，还为他规划了后续的方向，这份心意让他格外感动。“我明白您的意思，”他郑重地点点头，“我明天就跟所里的年轻律师聊聊，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加入团队。”
两人又聊了一个多小时，从农民工欠薪案的细节，到d公司合规方案的修改，再到公益团队的组建思路，越聊越投机。直到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陈砚才起身告辞。
“路上注意安全，”周明远送他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陆瑶的报道我看了，写得很好，特别是‘行业坚守’那个角度，很有深度。你要是有时间，也可以多跟她交流，媒体的力量有时候能帮公益案件更快推进。”
陈砚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周明远的意思——媒体的曝光能给违法企业施压，也能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看到希望。“我知道了，谢谢您提醒。”
走出律所，夜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陈砚却觉得心里格外温暖。他掏出手机，想给陆瑶发条消息，感谢她在报道里对“行业坚守”的强调，却看到一条陌生短信：“陈律师，小心陆瑶。她的报道看似帮你，其实是在利用你——我看到她跟赵峰的同伙见过面，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陈砚的手指猛地顿住，心里咯噔一下。这条短信是谁发的？为什么说陆瑶跟赵峰的同伙见过面？他想起陆瑶之前为了调查赵峰，确实接触过不少人，可“密谋”两个字还是让他心里泛起疑云。
他立刻给陆瑶打电话，想问问情况，却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他又打了一遍，还是一样的结果。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陈砚站在路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心里反复挣扎——他该相信陆瑶，还是相信这条陌生短信？
就在这时，他看到远处有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窗半降，副驾驶座上的人似乎在偷拍他。陈砚心里一紧，立刻躲到路边的树后，等轿车驶远后才敢出来。他掏出手机，给老秦发了条消息：“帮我查一下陆瑶最近的行踪，有没有跟可疑人员接触过。另外，刚才有辆车在律所附近偷拍我，车牌号我没看清，你能不能帮忙查一下？”
老秦回复得很快：“我马上查！你注意安全，最近赵峰的同伙好像在盯着你和陆瑶，说不定有什么新阴谋。”
陈砚收起手机，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不知道那条陌生短信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偷拍他的人是谁，更不知道陆瑶现在是否安全。夜色渐深，城市的灯光在他眼前模糊成一片，一场新的迷雾，似乎正在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