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景芜站在原地，山风掠过她染血的衣袂，带着一股肃杀的寒意。脚下万里云海依旧翻腾，却只有空气中弥漫的、尚未完全散去的仙王法则碎片和一丝丝焦糊的血腥气，证明着方才那场短暂却酷烈的战斗。
仅仅一招，四位称霸一方的仙王，连同他们祭出的本命仙宝、布下的绝杀大阵，便如琉璃坠地，碎得干干净净。她的动作快得超出了时光流转的界限，力量强得碾碎了虚空法则，以至于此刻诸天万界那些投射而来的隐晦神识，都还带着未散的惊悸与死寂。
她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碾死的只是几只碍眼的飞蛾。直到最后一道窥探的神识也惶然退去，直到这片被摧残过的山巅彻底归于死寂，她才缓缓转身，一步踏出。
身形微晃，空间扭曲，下一瞬，她已回到了闭关之处。布置的隐匿禁制完好无损，只是周围的平地已是沟壑纵横，残留着狂暴的能量冲击痕迹——那是她被强行惊扰，破关而出的地方。
踏进洞府的瞬间，那强行撑起的、足以撼动诸天的磅礴气势，如同被戳破的皮球，骤然溃散。帝景芜猛地一个踉跄，若非及时伸手扶住冰冷的石壁，几乎要栽倒在地。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无法抑制地喷出，溅在布满尘埃的地面上，色泽暗金，却带着一种不祥的、仿佛星辰寂灭前的死灰之光。这口血仿佛是一个信号，撕开了那强装的无敌伪装。
体内，早已是天翻地覆。
强行中断最深层次的闭关，本就犯了修行大忌。更何况她是在冲击那虚无缥缈的至高壁垒时，被外敌生生打断。为了瞬杀四位同级仙王，她更是毫无保留地透支了尚未稳固、甚至因冲关而变得躁动不安的元彻底逆转，原本如江河奔涌的仙力，此刻成了脱缰的孽龙，在经脉脏腑中疯狂冲撞、撕扯。苦修万载、历经无数磨难才筑就的无上道基，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正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崩碎声。最可怕的是神魂，那承载着她意志与存在的根本，此刻正承受着凌迟般的痛苦，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刀刃，正一寸一寸地将其切割、剥离。
剧痛！难以形容的剧痛，从肉身到灵魂，每一个最细微的粒子都在哀嚎、湮灭。
帝景芜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瞬间又被体内紊乱的高温蒸干。她背靠着冰凉粗糙的山壁，一点点滑坐下去，试图运转最基本的调息法门，却发现连引导一丝仙元都做不到，反而引来了更剧烈的反噬。
视线开始模糊，耳畔是血液奔流和自己沉重喘息的轰鸣。死亡的阴影，如此清晰、如此冰冷地笼罩下来。
一丝极淡、极诡异的弧度，在她失去血色的唇角勾起。
“……原来这就是……”她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气音，却有种奇异的平静，“……濒死的感觉。”
有点……新鲜。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即将彻底熄灭的刹那，她的后背完全靠实在了山壁上。
忽然——
“咔嚓。”
一声轻微得几乎忽略不计的脆响，来自她紧贴着的、看似寻常的古老石壁。是她背上尚未干涸的神血，无意中浸染了某处毫不起眼的岩石纹路。
下一刻，以她背部为中心，整面山壁陡然亮起！
无数繁复、古老、散发着苍茫气息的符文瞬间浮现，如同沉眠的星河被骤然点燃，蜿蜒流转，构成一个庞大得超乎想象的禁制图案。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镇压万古的恢弘与神秘。
帝景芜残存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惊动，勉力抬眼。
禁制光芒的中心，那片原本是实体的山壁，变得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显露出一条幽深不知通向何处的通道轮廓。
紧接着，一个声音，从那禁地深处传了出来。
嗓音说不出的慵懒，带着一种仿佛沉睡了大久太久的沙哑，却又奇异地穿透了一切屏障，清晰地响在她的耳边，不，是直接响在她的神魂深处：
“小丫头，”
那声音顿了顿，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探究。
“你这身伤……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