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阳关的城砖，在连日的血火炙烤下，已泛出一种暗沉的红褐色。就像那些蜷缩在垛口后的士兵，每个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层洗不掉的疲惫与血污，唯有眼神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熄的火苗——那是虾仁用《破邪诀》和一次次死战，为他们重新点燃的希望。
自昨夜噬魂兽之灾后，虾仁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将《破邪诀》的入门心法，抄录了数十份，分发给幸存的士兵。
“不必求全，能入门即可。”他站在残破的箭楼上，对着围拢的士兵们沉声道，“哪怕只修成练气期一层，也能挡那邪祟片刻。多活片刻，就多一分杀出去的机会。”
士兵们捧着粗糙的麻纸，看着上面晦涩的字句，手指都在颤抖。这等内功心法，在寻常时候，是将门世家的不传之秘，如今却被一个伍长当众分享，这份信任与决绝，让最麻木的老兵都红了眼眶。
“伍长，我们……我们资质鲁钝，怕是学不会……”一个豁了嘴的老兵讷讷道。
虾仁拿起一根木炭，在城砖上画出简易的经脉图：“不难。记住‘气沉丹田，意守丹田”八个字，每日子时吐纳一个时辰，再以血养气，以气壮身。”
他知道，这些士兵没读过书，空谈玄理无用。用意念引气入体，意守丹田，才能最快入门。
接下来的三日，潼阳关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胡兵没有攻城，红袍巫的邪术也未再发作，仿佛之前的疯狂只是错觉。城外的大营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马嘶和号角，提醒着城头上的人，豺狼仍在门外。
这种平静，比最猛烈的攻城更让人心悸。
虾仁却抓住了这难得的间隙，开始练兵。
他将幸存的三百多名士兵，分成十个小队，由包括他在内的、最先入门《破邪诀》的十个老兵带领。每日除了必要的值守，其余时间都在城墙内侧的空地上操练。
没有章法，没有套路，只有最直接的搏杀技巧。
“出矛要快！直刺咽喉！”虾仁手持一根木矛，对着狗剩示范，“别想着格挡，你力气不如胡兵，挡就是死！要比他更快！”
狗剩咬着牙，挥着木矛反复练习突刺。他的左臂还没好利索，动作有些僵硬，但眼神却异常专注。这几日，他已靠着斩杀三个趁夜爬墙的胡兵，用虾仁说的“以血养气”之法，勉强摸到了练气期一层的门槛，体内有了一丝微弱的真气，力气也大了不少。
不远处，其他小队也在操练。有人对着稻草人练习劈砍，有人互相拆招，更多的人则在盘膝吐纳，按照《破邪诀》的心法，尝试凝聚真气。偶尔有胡兵的冷箭射来，总会被警惕的弓箭手击落——经过虾仁的指点，城头上的弓箭手水准已今非昔比，不少人都能稳定射中三百步外的目标。
“伍长，你看。”一个名叫赵虎的壮汉兴冲冲地跑来，他原是辎重营的伙夫，力大无穷，却不懂武艺，此刻却能一拳将半尺厚的木板打裂，“我好像成了！这真气真管用！”
虾仁看着他拳头上淡淡的白气，点了点头：“练气期三层了。不错。记住，真气要留三分，别一次耗尽。”
赵虎嘿嘿傻笑，挠了挠头，又跑去加练了。
这三日，虾仁自己也没闲着。他利用胡兵按兵不动的间隙，将积攒的杀伐点再次投入《破邪诀》：
【姓名：虾仁】
【功法：《破邪诀》（练气期五层）】
【天赋：宗师级长矛手、宗师级弓箭手】
【杀伐点：47】
练气期五层的真气，已能在体内流转一个小周天。运转时，周身的金光比之前亮了数倍，不仅能克制邪祟，更能增强体魄——他现在能轻松举起三百斤的巨石，奔跑速度也远超从前，精铁矛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枪出如龙，势不可挡。
这日午后，天空突然阴沉下来，刮起了刺骨的寒风。风里夹杂着一股熟悉的腥甜，比上次噬魂兽出现时更浓郁。
“来了！”虾仁猛地站起身，望向城外。
只见胡兵大营的方向，升起了一股黑色的烟尘，如同一条黑龙，蜿蜒着向潼阳关飘来。烟尘中，隐约传来无数凄厉的尖啸，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逼近。
“结阵！”虾仁嘶吼着，将精铁矛顿在地上，“运转《破邪诀》！弓箭手准备火箭！”
士兵们迅速列成方阵，每个人都将真气运转到极致，虽然多数人身上的金光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弓箭手们搭箭上弦，箭头裹着浸了油脂的麻布，点燃后，如同点点星火，映照在每个人凝重的脸上。
黑色烟尘越来越近，终于露出了真面目——那根本不是烟尘，而是由无数只黑色的怪鸟组成的洪流！
那些怪鸟只有拳头大小，却长着三只眼睛，喙如尖铁，翅膀上覆盖着细密的鳞片，飞过时发出“嗡嗡”的声响，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撕裂了。
“是‘三眼噬魂雀’！红袍巫养的邪物！”张校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拄着长刀，脸色苍白如纸，“据说它们专啄人的魂魄，中者会变成疯子！”
话音未落，第一波三眼噬魂雀已冲到城下，如同黑色的潮水，撞向城墙上的防御阵！
“放箭！”
火箭齐发，如同火雨般射向鸟群。箭矢穿过鳞片，射中怪鸟的身体，顿时燃起火焰。但这些怪鸟仿佛不知疼痛，依旧前仆后继地冲来，不少火箭都被它们用翅膀拍落。
“用真气！”虾仁嘶吼着，精铁矛横扫，将数只冲过箭雨的怪鸟打成肉泥。武徒五品的真气附着在矛尖，金光过处，怪鸟的尸体迅速化为黑烟。
“杀！”
士兵们也纷纷出手，刀砍斧劈，拳打脚踢。虽然多数人的真气微弱，但《破邪诀》的正气终究对邪物有克制作用，每击中一只怪鸟，都能让其动作迟滞片刻。
但怪鸟的数量太多了，如同无穷无尽。它们不断冲击着方阵，三只眼睛射出幽绿的光芒，被光芒照中的士兵，顿时眼神变得呆滞，动作迟缓，很快就被怪鸟围上，惨叫着倒下。
“守住！别乱！”虾仁穿梭在阵中，哪里薄弱就支援哪里。他的精铁矛舞得密不透风，金光闪烁，如同一个移动的灯塔，护住了周围的士兵。
赵虎挥舞着一柄巨斧，每斧落下，都能劈开数只怪鸟。他身上的真气虽不如虾仁精纯，却胜在浑厚，逼得怪鸟不敢靠近。
狗剩则跟在虾仁身边，用短刀精准地刺向怪鸟的三眼——那是虾仁教他的弱点。他的动作虽仍有些生涩，却异常冷静，每一刀都能带走一只怪鸟的性命。
【杀伐点：48】
【杀伐点：51】
【杀伐点：56】
……
随着怪鸟不断被斩杀，灰色光幕上的数字稳步增长。虾仁能感觉到，这些邪物带来的杀伐点，比普通胡兵多得多，而且击杀时，体内的真气也会随之增长，仿佛在吞噬它们的邪力壮大自身。
“破邪枪！”
他找准机会，将真气灌注到极致，精铁矛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刺入鸟群最密集的地方！
“轰！”
金光爆发，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球，将周围数十只三眼噬魂雀瞬间蒸发！
鸟群出现了一丝混乱，仿佛被这股力量震慑了。
“就是现在！”虾仁嘶吼着，“跟我冲！杀出去！”
他带着赵虎、狗剩等几个真气较强的士兵，组成一支尖刀，朝着鸟群最薄弱的地方冲去。他们的目标不是斩杀更多的怪鸟，而是找到控制这些怪鸟的源头——红袍巫！
果然，在鸟群后方，百丈之外的空地上，红袍巫正站在一辆黑色的马车旁，手中骨杖挥舞，口中吟唱着诡异的咒语。她的周围，站着数十个影弓卫，组成一道防线，保护着她的安全。
“是她！”虾仁眼神一凛，取下背上的牛角大弓，真气运转，搭箭拉满。
“破邪！”
金色的箭矢再次凝聚，带着武徒五品的真气，如同流星般射向红袍巫！
影弓卫们反应极快，纷纷射出毒箭拦截。但金色箭矢势不可挡，将毒箭尽数劈开，依旧朝着红袍巫飞去！
红袍巫脸色剧变，猛地挥动骨杖，身前浮现出一面由黑雾组成的盾牌！
“嘭！”
金色箭矢射在黑雾盾牌上，发出一声巨响，盾牌剧烈震动，竟被射穿了一个小孔！虽然最终没能伤到红袍巫，却打断了她的吟唱！
咒语一停，三眼噬魂雀的攻势顿时一滞，眼中的绿光也黯淡了几分。
“机会！”虾仁心中狂喜，再次搭箭，准备射出第二箭。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只见红袍巫猛地喷出一口精血，洒在骨杖上。骨杖顶端的骷髅头瞬间亮起红光，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啸！
那些三眼噬魂雀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瞬间变得狂暴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城头上的士兵，甚至开始互相残杀，吞噬同类的尸体！
“不好！她在催命！”张校尉嘶吼着，长刀挥舞，却被一只狂暴的怪鸟啄中了手臂，顿时惨叫一声，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校尉！”虾仁想去支援，却被更多的怪鸟围住，根本无法脱身。
他看着士兵们一个个倒下，看着张校尉的手臂不断变黑，看着红袍巫那隐藏在红袍下的冷笑，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与无力涌上心头。
练气期五层的真气，还不够！远远不够！
“啊——！”
他仰天怒吼，将所有真气灌注到精铁矛上，矛尖的金光亮得如同太阳！
“我不信邪！”
他以矛为笔，以血为墨，在虚空中划出一个巨大的“破”字！这是《破邪诀》中记载的一个基础符文，需以武徒六品的真气才能催动，他此刻强行施展，无异于拔苗助长！
“噗！”
一口鲜血从嘴角喷出，虾仁却浑然不觉。那金色的“破”字在空中成型，带着煌煌正气，猛地砸向鸟群！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金光弥漫，所过之处，三眼噬魂雀如同冰雪消融，瞬间溃散！
红袍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被金光余波扫中，身形猛地倒飞出去，撞在马车上，喷出一口黑血，显然受了重伤！
“撤！”她身边的影弓卫连忙扶起她，登上马车，仓皇逃窜。
失去控制的三眼噬魂雀，如同无头苍蝇，很快就被城头上的士兵斩杀殆尽。
城头上，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士兵们看着满地的怪鸟尸体和同伴的残骸，一个个瘫倒在地，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张校尉的手臂已经废了，被亲兵抬下去救治，脸上却带着一丝解脱的笑容。
虾仁拄着精铁矛，半跪在地上，不断咳嗽着，嘴角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的玄甲。强行施展符文，让他的真气几乎耗尽，经脉也受到了损伤。
但他看着意识中的灰色光幕，眼神却亮得惊人：
【姓名：虾仁】
【功法：《破邪诀》（练气期五层）】
【天赋：宗师级长矛手、宗师级弓箭手】
【杀伐点：189】
189点杀伐点！
足够他突破到练气期六层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意识沉入光幕：
【是否消耗100点杀伐点，将《破邪诀》提升至武徒六品？】
是！
一股远比之前更磅礴的暖流涌入体内，瞬间修复了受损的经脉，真气在体内奔腾咆哮，运转的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周身的金光，亮得如同白昼！
【姓名：虾仁】
【功法：《破邪诀》（练气期六层）】
【杀伐点：89】
练气期六层！
虾仁缓缓站起身，感受着体内奔腾的真气，只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红袍巫受了重伤，骨勒必然会有更疯狂的报复。
但他不再畏惧。
血火能炼兵，亦能炼己。
他看着身边那些虽然疲惫、却眼神坚定的士兵，看着城墙上那道由无数人用生命和真气筑起的防线，握紧了手中的精铁矛。
“打扫战场！救治伤兵！”他的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今夜，我们轮班休息，明日……继续杀！”
夕阳的余晖透过云层，洒在城头上，照亮了他染血的身影，也照亮了那杆屹立不倒的精铁矛。
矛尖上的金光，在暮色中，如同一点不灭的星火，指引着方向，点燃了希望。
潼阳关的血火，还在继续。
而他的路，也才刚刚走到中途。
但他的脚步，已越来越稳，越来越沉。
因为每一步落下，都踩着敌人的尸骨，都向着劈开宿命的那一天，更近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