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我在舅舅家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又蹭了会电视,看完了关于中国正式加入世贸组织的重磅新闻,才猛地惊觉时间不早了。等我一路狂奔,喘着粗气赶到排练场地时,却发现里面只有我们协会的人,S大演讲社的人居然一个都没到。
“时间通知错了?”我一头雾水地问旁边正在背稿子的学妹。
“没错啊学姐,就是下午两点。”学妹肯定地回答。
“地点呢?也没错吧?”
“也没错啊,就是这儿。”好几个人同时回答我。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我当即打电话给S大的演讲社社长:“喂?我们都到了快二十分钟了,贵社的人都在哪里呢?”
对方自然又是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边出发晚了点,应该还有几分钟就能到!真的抱歉!”态度诚恳,但是坚决不改。
我再责备反而显得咄咄逼人了。考虑到大家还要继续合作,我只能把火气生生憋回去,无奈地安排我们的人先开始排练。十多分钟后,S大的人马终于浩浩荡荡地到了,一进门又是一番此起彼伏的道歉。
我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对仍在喋喋不休的述说着迟到原因的S大演讲社社长说:“没关系,咱们抓紧时间开始吧。”
这次联排,男女主持人都到位了。辛小小显然是做了充分准备的,上了精致的舞台妆,穿上了礼服,往舞台中央一站,仪态万方,气场全开,直接就把S大那位略显青涩的男主持给压下去一头。可是,S大却有他们的逻辑。
S大演讲社的社长看着台上,忍不住啧啧称赞:“哎呀,你看,这两位真是标准的金童玉女,太养眼了!”
我有点尴尬,只能干笑两声:“啊……是啊……呵呵。”
我们协会的一个男生倒成了我的嘴替,跟同伴嘀咕:“还金童玉女呢,这男的站小小旁边太违和了,还不如我上去呢!”
没想到这话被S大演讲社社长听到了,他立刻扭过头,语气不太友善地质问:“啊哟,你是谁啊?”
那男生也是个愣头青,针锋相对:“路过的,进来看美女,顺便说句实话!”
S大演讲社社长的脸瞬间沉下来:“你们h大的学生,都这个素质啊?”
我赶紧打圆场:“呵呵,别介意,他开玩笑的,我们学校学生素质都还不错吧,至少高考分数摆在那里呢!咱们继续排练哈。”
S大社长被我暗搓搓地“阴阳”了一下,又找不出错处,只好闷不作声了。平心而论,这次的排练推进得比上次顺滑了很多,出现了不少可圈可点的地方。我几乎要丧失的信心,又一点点地回来了。尤其是辛小小的主持,台风沉稳大气,吐字清晰,情感饱满,连S大的人都不得不连连点头,交口称赞。从上午十点一直折腾到下午五点半,排练总算告一段落。我累得嗓子都快冒烟了,正准备收拾东西去找谢克拿他做好的动画短片,又被S大演讲社社长给拉住了。“梓寻,等一下!让其他同学先回去,咱们几个负责人再留下,确定具体的场地布置和流程细节吧?”
我很想大声拒绝他,但转念一想,或许可以趁这个机会,让谢克带着初步做好的动画过来现场播放,听听大家的意见。这么一想,我又忍不住为自己之前思虑不够周全而暗自反省了一番。等和S大的人看完场地、讨论完流程,又跟匆匆赶来的谢克沟通完动画的修改意见,窗外天色早已黑透,一看时间,竟然已经晚上八点了。我们几个饿得前胸贴后背时,薇薇提着好几份盒饭,像救世主一样神奇地出现了。
“我就猜到你们肯定还没吃饭,”薇薇把盒饭放在桌上,“快趁热吃吧。”
我感动得几乎要扑上去抱住她:“薇薇!你真是越来越像哆啦A梦了!太及时了!”
薇薇嫌弃地推开我:“我才没那么圆呢。”
大家饿坏了,打开盒盖狼吞虎咽起来。薇薇才拉我到一边,“我来之前,跟秋英说你肯定忙得没空吃饭,问她要不要一起来给你送饭。她特别凶地回了我一句‘关我什么事’……唉,你这次真是把她得罪惨啰。”
我扒拉着米饭,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哎……我也很无奈。该做的我都做了,随缘吧。”
第二天晚上,我按照约定去S大,试听他们为活动准备的现场伴奏。这次,号称“日理万机”的夏天终于赏脸出现了。一见面,我就忍不住发起攻势:“之前总说我忙,现在看来你也不闲嘛!联排都好几次了,你这位大将是一次都没露过面。”
“放心吧!我赌上咱们俩这么多年的坚固友谊发誓,正式演出我绝对不掉链子!最近确实是院里直接安排了一些社会实践活动和采访,推都推不掉。”
我哼了一声:“那你还不如赌上我和易亮那十几年的塑料友谊呢,那样就算丢了,我也不心痛。”
夏天笑的花枝乱颤:“哈哈哈哈,你太损了!易亮听了要哭晕在厕所里。”她笑完,又想起什么:“话说,你们活动伴奏这种事情,找肖景明不就行了?他往钢琴前面一坐,保证人都哗哗地来了。”
“你们学校不是有现成的音乐学院嘛,”我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多专业啊!这不比找他一个物理系的更靠谱?”
夏天点点头,算是默认了我的说法。她不知道,其实我的初衷并非如此。我是害怕,让肖景明和辛小小在我还没有做好充分心理准备的时候,就那么频繁地接触。
这时,几个女生从旁边走过,热情地和夏天打招呼。夏天回应着,转头看我表情严肃地盯着那几道靓丽的背影,疑惑道:“诶,盯着我们寝室那几个人看干嘛?你们学校美女也不少啊。”
我收回目光:“哪个是之前跟你说过的,肖景明他们寝室那个丁云的老乡?”
“就那个,走最边上,穿红色外套短头发的。怎么了?”
“肖景明的衣服就是被丁云拿走剪坏的。”
“天哪!这么恐怖?这人太偏执了吧!”
“我和宁理都觉得这人挺偏执的,而且感觉没那么容易罢休,你帮我稍微盯着点这个女生这边,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告诉我。”
“没问题啊!”夏天一口答应,“保护帅哥,人人有责!不过……你对肖景明还是挺上心的嘛~”
“我只是回馈他的善行好嘛!上次下大雨,他自己也没带伞,还特意跑回寝室拿了伞给我送过来。总不能知恩不图报吧。”
“真的?他特意给你送伞?是不是当时就疯狂心动了?”夏天最喜欢这种浪漫的情节了。
我回忆着那一幕场景,心像是被轻轻托起,嘴上倒是云淡风轻:“是有点感动……但是又有什么用呢。那只能证明他这个人好,对谁都这样。”
“鬼的‘人好’!他要是对所有人都这么无微不至,那不就是个中央空调式的伪君子?我才不信。”
“男人嘛,指不定都喜欢通过做一些看似温暖的小事,让女人对他们无法自拔。”
夏天连连咂舌:“啧啧啧……你们家那些事儿,真是把你坑得有点‘四不像’了。一边心里向往着浪漫的爱情,一边又从根本上怀疑男人,不相信感情。”
夏天把我看得透透的。每次我想要放肆地去追逐、去相信时,心里总会有无数的顾虑和迟疑冒出来;而当我想要彻底放弃,缩回自己的壳里时,那些心动的瞬间又会不受控制地跳出来,诱惑着我。我好像戴着镣铐在生活,后来我才明白,那是原生家庭留给我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