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宗的目光在殿内扫过一周，从李默紧绷的肩膀，到王鉷惨白的脸，再到李林甫阴鸷的眼神，最后落在太子焦急的神情上，语气带着几分帝王特有的疲惫，却又不容置疑：“李默，你既查出暗账，又有‘复写纸’验证之法，却未能拿出确凿证据证明王鉷直接参与其中。朕念你查案有功，暂不追究你‘当庭质疑朝堂官员’之过，但户部盐铁账簿需重新核查，此事就交由太子牵头，联合御史台、大理寺共同办理，三日后向朕奏报结果，不得延误！”
这话像一把尺子，精准地平衡了各方势力 —— 既没治李默的罪，保住了太子的颜面；也没立刻惩处王鉷，给了李林甫台阶；更让御史台和大理寺参与，确保核查的公正性。太子松了口气，立刻躬身领旨：“儿臣遵旨！定当尽心核查，查清真相，绝不姑息奸佞之徒，也不冤枉任何一个忠臣！”
李默也躬身谢恩，声音坚定：“谢陛下信任！臣愿全力配合太子殿下，彻查河北道盐铁案，查清军械去向，给陛下和大唐百姓一个交代！”
王鉷的脸依旧白得像纸，却也赶紧磕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谢陛下恩典！臣定当全力配合核查，证明自身清白，绝不让奸人得逞！” 李林甫站在一旁，虽未多言，眼底却闪过一丝不甘 —— 他本想借此事除掉李默这个眼中钉，没想到竟被玄宗轻飘飘一句话压了下来，反而让太子得了查案的权力，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杨国忠见自己 “坐山观虎斗” 的目的未达，也只能躬身退下，嘴角却依旧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嘲讽 —— 李林甫吃了瘪，太子得了势，倒是有趣，等他们两败俱伤，自己再坐收渔利也不迟。殿内百官见风波暂歇，也纷纷松了口气，开始讨论起秋收粮税、边疆防务等其他朝政，只是目光偶尔落在李默身上时，多了几分敬畏 —— 能在李林甫和杨国忠两大势力的夹击下全身而退，还得了查案的机会，这年轻的李少监，显然不简单。
朝会结束后，百官陆续退出金銮殿，三三两两地议论着刚才的对质。李默刚走到殿门口，就被太子叫住：“李默，你随本宫去东宫，咱们详细商议一下核查账簿的细节，时间紧迫，可不能耽误。”
赛义德赶紧跟上，还不忘牵着殿外的沙赫里二世 —— 驴儿见了李默，立马兴奋地甩着尾巴，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胳膊，像是在恭喜他度过难关。“俺就知道陛下会相信你！” 赛义德笑得露出两排白牙，压低声音说，“刚才杨国忠那老狐狸说要把你交京兆尹，俺差点就冲上去揍他了！要不是哥舒翰将军拉住俺，俺早把他的假笑脸打歪了！”
“别冲动，现在还不是和他们硬碰硬的时候。” 李默笑着摇头，拍了拍赛义德的肩膀，“太子牵头核查，还有御史台和大理寺在场，李林甫的人不敢轻易动手脚，咱们正好可以趁机查清安氏商号和安禄山的关联，把私售军械的真相挖出来。”
三人一驴刚走到东宫门口，就见高力士提着个锦盒，匆匆赶来，额头上还带着点薄汗：“李少监，陛下让老奴给你送样东西，说是查案能用得上。” 他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枚鎏金令牌，令牌上用篆体刻着 “查案专用” 四字，边缘还刻着精致的龙纹，一看就不是普通物件。“陛下说，你查案时若遇地方官员阻碍，可持此令牌调动京兆府兵，任何人不得阻拦，包括京兆尹！”
李默接过令牌，入手沉甸甸的，心里一阵温暖 —— 玄宗看似中立，实则在暗中支持他，这令牌就是最好的证明。“多谢陛下恩典！也多谢公公特意跑一趟，辛苦公公了！”
高力士笑着点头，凑近李默，压低声音说：“陛下一直很看重你的才干，觉得你是能为大唐办实事的人。只是朝堂复杂，李林甫和杨国忠势力庞大，你行事需多加小心，凡事多和太子殿下商议。老奴就不打扰你们商议了，先行告辞。” 说完，便提着空锦盒，匆匆离开了。
进了东宫，太子立刻让人把户部存档的所有盐铁账簿都搬了过来，堆在案上，像座小山似的。“现在咱们只有三天时间，必须尽快找出王鉷和安禄山勾结的铁证。” 太子指着账簿，语气严肃，“本宫的暗卫已经查到，安氏商号最近有一笔五千两的大额银两流向范阳，时间正好和私售军械的时间吻合，很可能就是军械的售卖款。”
“臣建议从两个方向入手。” 李默走到案前，翻开一本账簿，指着上面的记录，“一是核查河北道军械库的出库记录，与户部账簿逐一比对，找出更多库存与记录不符的漏洞，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二是追查安氏商号的银两流向，找到他们与范阳安禄山势力的联络凭证，比如书信、商号账簿等。另外，之前逃跑的处月部联络人阿史那骨咄禄，虽然暂时没抓到，但他在长安肯定还有落脚点或联络人，咱们可以让暗卫继续追查，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线索。”
赛义德凑过来，拍着胸脯，胳膊上的肌肉都鼓了起来：“俺也能帮忙！俺在长安认识不少波斯商人，他们消息灵通得很，上到官员的家事，下到商铺的流水，没有他们不知道的！让他们帮忙打听安氏商号的消息，肯定比暗卫还快！还有沙赫里二世，它的鼻子比狗还灵，上次在终南山，它还帮俺找到了迷路的小羊羔！让它闻闻阿史那骨咄禄留下的衣物，肯定能找到他的气味！”
沙赫里二世像是听懂了赛义德的话，兴奋地 “嗷” 了一声，用驴蹄子刨了刨地面，还抬起头，对着太子 “嗷” 了一声，像是在表决心。太子忍不住笑了，原本严肃的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有你们帮忙，本宫就更有信心了！咱们现在就分工 —— 李默负责带领精通算术的官员，核查户部与军械库的账簿；赛义德带着沙赫里二世，去联络波斯商人，打听安氏商号的消息；暗卫则继续追查阿史那骨咄禄的下落，争取三天内拿出确凿证据，在朝堂上彻底扳倒王鉷和他背后的势力！”
接下来的三天，东宫的灯火彻夜未熄，连门口的侍卫都换了三批。李默带着五个精通算术的官员，坐在案前，逐页核查账簿，眼睛都熬红了，终于找出了五处与军械库实际库存不符的记录，其中一处甚至记录了 “弩机五百具，送往范阳军备库”，可范阳军备库的接收记录上，根本没有这五百具弩机的踪影；赛义德则带着沙赫里二世，穿梭在长安的各个波斯商铺之间，从一个卖香料的波斯商人那里，打听来了安氏商号的秘密联络方式 —— 他们会在每月初一、十五的夜里，通过长安西市的 “老马家胡饼店”，将消息藏在胡饼里，交给范阳来的商人；暗卫也查到了阿史那骨咄禄的藏身之处，就在长安城外的一座破庙里，可惜他消息灵通，在昨夜就带着行李逃往范阳了，只留下了几封未寄出的突厥文信件，上面写着 “军械已收到，银两待付” 等字样。
三天后，太子带着核查结果和所有证据，再次在金銮殿上奏报。当玄宗看到安氏商号的银两流向记录、处月部的突厥文信件，以及军械库与户部账簿的漏洞对比图时，终于震怒，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声音都带着怒气：“王鉷！你竟敢勾结安禄山，私售军械给外族，挪用盐铁款项，你可知罪！”
王鉷 “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再也没了之前的狡辩，只是一个劲地磕头：“陛下饶命！臣是被安禄山胁迫的！是他逼臣这么做的！臣罪该万死！求陛下饶臣一命！”
玄宗脸色铁青，当即下令：“将王鉷打入天牢，严刑审问，彻查他与安禄山的所有勾结事宜！同时，查封安氏商号在长安及各地的分号，追查所有银两去向！传朕密令，让哥舒翰将军加强范阳边境的防守，密切关注安禄山的动向，若有异常，立刻奏报！”
李林甫站在一旁，脸色难看，却也只能躬身领旨 —— 王鉷是他的得力心腹，王鉷被抓，他肯定会受到牵连。果然，玄宗看向他时，语气带着几分不满：“李林甫，王鉷是你举荐的官员，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难辞其咎！朕念你辅佐朝政多年，暂不追究你的责任，但你需好好反省，今后不得再滥用私权，举荐奸佞！”
李林甫赶紧躬身谢恩，额头上满是冷汗，权势瞬间大不如前。杨国忠见李林甫失势，心里暗自高兴，却也不敢表露出来，更不敢再轻易招惹李默 —— 他知道，这个年轻的李少监，不仅得到了玄宗的信任，还成了太子麾下的重要力量，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小官了。
朝会后，李默走出金銮殿，看着长安街头的繁华景象 —— 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谈笑声、商铺的幌子在风中摇曳，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赛义德牵着沙赫里二世走过来，手里还拿着块刚买的胡饼，笑着说：“太好了！王鉷被抓了，安禄山也被陛下盯上了，咱们这次赢了！俺这就去东宫厨房要一大筐胡饼，再让厨师做个烤羊腿，好好庆祝一下！”
沙赫里二世也跟着 “嗷” 了一声，用头蹭了蹭李默的手，驴尾巴甩得欢快，像是也在期待着美食。李默笑着点头，接过赛义德递来的胡饼，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和浓郁的羊肉馅在嘴里散开，格外香甜。可他的目光却望向了范阳的方向 —— 他知道，这只是与安禄山较量的开始，王鉷只是安禄山势力的冰山一角，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等着他们。
但他并不害怕，反而充满了信心 —— 有太子的支持，有赛义德和沙赫里二世这两个可靠的伙伴，有 “龙吟” 基地里正在研发的火器，还有玄宗的暗中信任，他一定能一步步瓦解安禄山的势力，守护好大唐的江山，不让安禄山的谋反计划得逞，让长安的繁华，永远延续下去。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金銮殿的屋顶上，将三人一驴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长安的石板路上，留下了一串充满希望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