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刚暗下去三秒，又亮了。
林野的手还搭在锁屏键上，没按下去。新消息一条接一条蹦出来，微信、短信、未接来电像叠积木一样往上堆，看得人眼花。他眯着眼扫了一眼：直播公司的老板问他能不能改改直播间“流量风水”；地产商想请他去开盘现场坐镇撑场子；还有个婚恋平台的cEo说会员脱单率连续三个月下滑，怀疑是办公室朝向犯了“孤鸾煞”。
他把手机脸朝下扣在桌上，酸辣粉的盒子蹭过屏幕，留下一道油渍。
王大锤这时候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一叠打印纸，“你这预约排到下个月七号了啊，再这样下去我得给你招个前台。”
“不用。”林野抽出一张黄纸，在背面用红笔写写画画，“你把这些客户按行业分个类，再标出他们公司地址。”
王大锤凑过去看：“你是搞客户分析？还是算命版大数据？”
“都不是。”林野头也不抬，“我在看‘气’的流向。这三个人都在城东金融街，离得不超过五百米。这不是巧合，是有人在故意往我这儿引流。”
王大锤啧了一声：“你别整这些玄乎的，我刚刷朋友圈，赵总底下那条动态评论区全是骂你的。说什么‘网吧神棍骗钱’‘改运就是心理暗示’，还有人说要举报你非法行医。”
林野抬眼：“截图发我。”
他一条条翻过去，评论区清一色陌生头像，发言时间集中在昨晚十点到今早八点，语气统一高高在上，带着嘲讽。有个Id叫“正道风水平”的，连发五条，说他“败坏行业清誉”，最后补了一句：“真正的风水师从不收钱，只讲因果。”
“哟，还挺有范儿。”林野冷笑，顺手点进对方主页——背景图是一张古香古色的罗盘，简介写着“承师门正统，拒接商业委托”。
他没说话，直接拉黑，然后把所有截图存进一个私密相册，命名“反喷素材包”，还设了个四级密码。
接着给王大锤发消息：“从明天起，所有上门客户，先登记身份证和营业执照，拍照存档。没证的，介绍人必须实名担保。”
王大锤瞪大眼睛：“你这是开咨询公司还是办签证？”
“现在骗子太多。”林野打开外卖盒，把一块黑色石头放在玉佩旁边，两样东西安静地躺着，“我得让客户知道，来找我的，不是来听故事的，是来解决问题的。真出了事，咱们也有证据。”
王大锤摇摇头走了，嘴里嘟囔：“迟早被你搞得跟正规军似的。”
下午两点十七分，快递员送来一个牛皮纸包裹。
林野签收时看了一眼单子，寄件人栏空着，电话号码是虚拟号段。他没当场拆，等快递员走后才戴上一次性手套，慢慢撕开胶带。
里面是一块碎裂的罗盘，铜壳变形，玻璃盖完全炸开，指针歪在一旁，像是被人狠狠摔过。下面压着半张黄纸，字迹潦草：
“算尽天机者，必遭天谴。”
林野盯着那行字看了五秒，嘴角微微动了动，像是笑，又不像。
他拿出手机，对着罗盘拍了六张不同角度的照片，上传到私密云盘，文件夹命名为“城东三傻纪念品”。然后从外卖盒里抽了张黄纸符，贴在门后墙角，符纸上画着一圈波浪线，中间一个“安”字。
“行啊。”他低声说，“连威胁都开始玩文学了。”
他打开电脑，调出城市地图，在三个地点打了红叉——分别是“乾元风水堂”“坤灵命理馆”“玄机居”，都是本地老牌风水店，位置刚好围住那条金融街。
鼠标停在最后一个红点上，他右键备注：“主推高价改运套餐，客户流失率本月上升40%。”
关掉地图，他看向窗外。
街对面新开的奶茶店正在装修，工人扛着梯子进进出出，卷帘门哗啦作响。一辆共享单车停在门口，车筐里塞着半份没吃完的煎饼果子。
林野收回视线，重新打开微信，找到赵总的对话框。
赵总上午发过一条语音，只说了句：“朋友的朋友想约你，做跨境电商的，最近海外仓老出问题，怀疑风水不对。”后面跟着转账两万定金，备注写着：“别查我朋友圈了，这次我自己筛选的。”
林野回了个“收到”，正要退出，却发现对方已读状态一直没变。
他皱眉，往下翻聊天记录——上次对话结束在三天前，之后赵总再没发过任何消息。
可朋友圈却显示他昨天更新了动态，配图是赌场大厅的水晶吊灯，文字写着：“财运如虹，感恩贵人。”
林野手指一顿。
他点进赵总主页，往下拉。最近五条动态发布时间正常，但点赞数异常低，评论区干净得像被清过。更奇怪的是，每张图的光影都有细微错位，像是截图再发的。
他把手机横过来，放大第一张图的角落——那里有一小块反光区域，形状像摄像头支架。
假的。
有人在冒充赵总发朋友圈。
林野靠回椅子，右手不自觉地摩挲虎口那道疤。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有人开始伪造成功案例，要么是同行抹黑，要么……是想把他架在火上烤。
他打开加密相册，翻出之前存的客户反馈截图，一条条核对联系方式和转账记录。确认无误后，他新建文档，标题打上：“身份验证流程V1.0”，写了三条：
所有新客户需提供近三个月营收数据截图（非敏感信息）；
视频通话时要求手持身份证与当日报纸；
首次见面必须由老客户亲自陪同或录制推荐视频。
写完，发给王大锤，附言：“照这个执行，少赚点没关系，别让人钻空子。”
王大锤秒回：“你是不是发现啥了？”
林野没回。
他把碎罗盘放进证物袋，贴上标签“挑衅一号”，塞进外卖盒底层。那块黑石头还在微微发烫，玉佩贴在胸口，温度比平时高了一点。
他忽然想起什么，打开抽屉，翻出母亲笔记的复印件。翻到一页写满星位坐标的地方，对照黑石头今天的闪烁频率，发现节奏一致，只是今天多了一个短暂的延迟。
像是信号被干扰过。
他合上笔记本，抬头看向门后的镇宅符。
那张纸轻轻颤了一下，像是被风吹动。
可房间里空调没开，窗户也关得好好的。
林野站起身，走到门后，伸手摸了摸符纸背面。
指尖传来一丝凉意，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东西贴在墙上。
他没说话，只是把符纸揭下来，翻过来一看——背面不知何时被人用极细的笔写了个小字：
“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