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怯后背冒出的冷汗都被灌进来的冷风吹干了，她眼里噙着泪水，像是吓懵了一样。
她被推搡着往围栏边上靠近了些，这边上的风好像更大一些，她的头发也被吹了起来。
裴铮猛地上前一步。
“我跳！”
紧急从喉咙里撕扯出去的声音略微有些破音。
他俯身放低自己，视线严肃又认真。
“我跳，你说的，替她探路。”
试探着迈出半步，见秦深没有什么表示，他又走上前两步。
烟囱下的防护垫早已经布置好，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定在靠近边缘的身影上。
老警察手里紧握着枪，单手给了后面的人一个指示。
只要有一丝机会，子弹就会立即穿透秦深的身体。
“我允许你动了吗？”
雪怯被扼住又往后靠了两步，她视线的余光都能看到护栏外的景象。
脸被捏起，她被扯着脑袋看向裴铮。
欲坠不坠的眼泪掉落到地上，被锈蚀了的栏杆被两个人倚靠发出吱呀的声响。
“笨死了，蠢货！你就喜欢这样的人？”
男人的脑袋紧贴着她的脸，和她一起盯着对面的人。
“你就这么讨厌我，讨厌到恨不得杀了我，那这个人呢？是他把你送到我手上的，你还喜欢他？”
雪怯惨白着一张小脸摇摇头。
发红的眼皮微微肿起，溢出点点泪水。
“是不讨厌我？还是不喜欢他？”
被风吹乱的发丝被男人整理到耳后，她看了一眼裴铮。
“......不，讨厌你。”
雪怯说了谎话，她讨厌秦深，也讨厌裴铮。
秦深没有理会雪怯的小心思，反而是带着人又朝后退了半步。
“不讨厌我就好。我数三个数，我们一起跳好不好。”
雪怯还好，秦深却已经差不多半只脚悬在了烟囱外沿。
“三”
“秦深！秦深你别冲动！”
裴铮嘶吼着，他不敢赌，即使下面有垫子，二十米的高度下去也绝对保证不了万无一失。
雪怯紧闭着眼睛，一直在抖。
“二。”
“雪怯！”
“雪怯！”
肩膀上突然被带着暖意的东西覆盖，深蓝色的警服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
“捂住耳朵。”
温柔的语气像是最后的祝福。
砰——
子弹从枪管爆发出的巨大轰鸣声让她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耳朵，背后的推力把她猛地向前一推。
“不讨厌就好。”
“不讨厌就当作你喜欢我了。”
声音带着笑意，彻底消失在边缘。
她踉跄两步扑向了前面的水泥地。
手撑在有实感的地面上，她忍不住回头看去。
迸溅出的血迹洒在边缘，手心里的擦伤传来剧烈的灼烧感。
另外三个人猛地冲上前围住了她，把她扶了起来。
雪怯还有些没缓过神来，愣愣地回头看向那个地方。
“没受伤吧？我——”
裴铮声音略微干涩，猛地把人拥进怀里。
雪怯面无表情挣脱开抬起手，被严既明扶起来用身上最后一点力气扇了裴铮一耳光。
“我不想看见你。”
严既明背起她慢慢走下去，雪怯还睁着眼睛没有实感。
她哑着嗓子问道：“秦深——秦深他死了吗？”
刻意避开垫子，那人没有给自己一点生还的机会，明明那一枪只打中了他的手。
严琛没有回应，他们都知道，秦深是主动跳下去的。
他们不愿意去思考为什么秦深自己跳了下去。
又或者说，连秦深自己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他唯独放过了雪怯。
严既明背着人刻意避开了血腥的现场，那人掉下来径直掉落在地上，就像他自己描述的一样。
雪怯侧着脸靠在严既明的背上，眼泪打湿了一小片衣服。
身上的外套好像还残留着余温。
“我好怕......”
那一刻她是真的感受到了秦深想要拉她一起死。
死亡是什么样子的，雪怯从来没有想过。
但至少不应该是从高处坠落像一滩烂泥一样。
那辆两个人坐着的车已经被警察围起来检查，秦深的行李箱被打开，里面被搜出来一个雪怯之前送出去的娃娃。
【极夜】的身份昭然若揭，看着警察把那个东西装进袋子里。
她撑着眼皮，伸出手指着东西。
“那个是我的东西。”
收集证据的警察一愣。
“抱歉，我们不确定这里面是否有不安全因素，等我们排查过后你可以来取。”
雪怯有些焦急。
“还给我。”
严既明也说道：“这个东西不是你之前送我们的？这个的确是她的。”
虽然是送出去的礼物，但雪怯说是她的就是她的。
警察态度异常强硬。
“抱歉，得等我们确认后。”
严琛却是看出了不一样，雪怯对于那个娃娃好像隐约有着些担心。
担心什么？这个娃娃有什么秘密？
不过这都没有眼前的雪怯重要。
“先上车。”
一行人上了救护车，里面的医生马上围住了雪怯开始检查。
车队缓缓离开了这个地方，只留下被水流冲刷处理过的地面缓慢干涸，慢慢恢复原状。
——
雪怯又到了警局，与众不同的是，她这次是作为嫌疑人被传唤的。
“这个摄像头是你安装的？目的是什么？安装了多久？”
老警察严肃地盯着面前的人，对上雪怯一脸懵的状态，忍不住缓和了些。
“你慢慢说，秦深的案子已经结案了，不牵扯到那里面。”
雪怯有些心虚，屏幕外的三个人对视了一眼。
“摄像头？”
严既明有些不可置信，怎么都想象不到雪怯安装的摄像头的用处。。
裴铮僵硬在原地，他一直把那个放在床边的柜子上，那岂不是——
雪怯早在那个娃娃被拿走的时候就料到了这个时候。
没想到秦深临走之前还要再坑她一次。
“目的是......偷看别人。”
裴铮若有所思，想起了之前雪怯偷窥自己的事情。
这是不敢线下偷看怕被抓到，改成线上偷看了？
雪怯垂头丧气从里面走了出来，做完笔录就被放了出去。
因为情节并不严重且几个当事人并不打算起诉，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偷拍？”
严琛眉眼带笑，看着雪怯。
“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