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的身体在接下来的一周内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医生们啧啧称奇，将这一切归功于他强健的体魄和坚定的意志。只有林瑄知道，推动他快速康复的，是那股燃烧在心底的怒火——对背叛者的怒火。
出院前一天傍晚，赵志刚再次来访。这次他带来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脸色比上次更加凝重。
“我们监听到一些有趣的通讯。”赵志刚将平板电脑递给楚砚，屏幕上显示着几段录音文字记录，“卡尔在监狱里并不安分，他通过律师传递信息。”
楚砚快速浏览着内容，眼神越来越冷。记录显示，卡尔指示外界的同伙继续执行“b计划”，并提到一个代号为“夜莺”的内应。
“夜莺...”楚砚低声重复这个代号，“看来我们的内鬼还有个好听的名字。”
林瑄站在窗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医院庭院：“他们知道楚砚明天出院吗？”
“恐怕是的。”赵志刚点头，“医院内部可能也有他们的人。我建议你们改变出院计划。”
楚砚与林瑄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的计划正顺利推进。
“我们已经有所准备。”楚砚平静地说，“明天按照原计划办理出院手续，但我会提前离开。”
赵志刚皱眉：“这太冒险了，你的身体状况...”
“正因为我还没完全恢复，他们才会放松警惕。”楚砚打断他，“我们要给一个出手的机会。”
赵志刚沉默片刻，最终点头：“我会安排人手在医院周围布控，但为了不引起怀疑，距离会比较远。一旦有情况，我们需要至少三分钟才能赶到。”
“三分钟足够了。”林瑄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和楚砚能应付。”
送走赵志刚后，楚砚开始行动。他换上林瑄提前准备好的便服，将病号服塞进被子下，制造出有人在床上休息的假象。
“准备好了吗？”林瑄检查着手中的小型手枪，将它塞进后腰的枪套中。
楚砚点头，他的动作仍有些迟缓，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走吧，趁天还没完全黑。”
他们没有走正常的通道，而是通过医务人员专用电梯下到地下车库。林瑄提前准备好的一辆普通黑色轿车已经等在那里，车牌是假的，车辆也经过防弹改装。
“我们去哪儿？”林瑄启动车子，平稳地驶出医院。
“安全屋。”楚砚报出一个地址，“只有你和我知道的地方。”
那是他们婚前共同购置的一处小公寓，登记在一个空壳公司名下，连家人都不知情。这是他们为极端情况准备的避难所，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车子汇入晚高峰的车流，林瑄不时观察后视镜，确保没有被跟踪。楚砚则闭目养神，保存体力，为可能发生的冲突做准备。
“你觉得会是谁？”林瑄轻声问，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楚砚没有立即回答。当他睁开眼时，目光中带着一丝痛楚：“我希望不是琳琳。”
林瑄理解他的心情。在所有的可疑对象中，楚琳的嫌疑最大——她最近异常的行为，无法解释的收入，以及在婚礼上的古怪表现。但她是楚砚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如果真的是她，这种背叛将比卡尔的刀锋更加伤人。
“也许我们错了。”林瑄试图安慰他，“也许那笔钱真的有合理解释。”
楚砚苦笑：“但愿如此。”
安全屋位于城市老区的一栋普通公寓楼里，周围居住的大多是老人和租户，人员流动大，不容易引起注意。林瑄将车停在两个街区外，他们步行前往，混入下班的人群中。
公寓在五楼，没有电梯。楚砚爬到三楼时已经脸色发白，额头上渗出冷汗。林瑄支撑着他的重量，心疼却无法表露。这是必要的表演，如果有人在监视，必须相信楚砚依然虚弱不堪。
进入公寓，林瑄立刻拉上所有窗帘，然后检查各个房间。这个两居室虽然不大，但设施齐全，还有一个小型军火库藏在卧室的夹层墙中。
“先休息一下，”林瑄扶着楚砚在沙发上坐下，“我去准备些吃的。”
楚砚抓住她的手腕：“等等，我们先确定下一步计划。如果真的存在，而且知道这个地点，他们很快就会找上门。”
林瑄点头：“我已经在沿途布置了微型摄像头和运动传感器，有人接近我们会提前知道。”
她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连接上监控系统。屏幕上分割出多个画面，显示着公寓楼入口、楼梯间和他们刚才经过的街道。
“现在，我们等待。”林瑄轻声说。
夜幕完全降临。城市的光晕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昏暗的室内投下微弱的光线。两人简单吃了些罐头食品，然后轮流休息，始终保持一人警戒。
凌晨两点，林瑄正在值守，笔记本电脑突然发出轻微的提示音。一个运动传感器被触发了——在公寓楼西侧的小巷。
她立刻叫醒浅眠中的楚砚，两人屏息注视着屏幕。画面上，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移动着，训练有素地占据有利位置。他们穿着深色作战服，手持武器，显然不是普通的犯罪分子。
“六个人，”楚砚冷静地计数，“前后门各两个，另外两个在寻找其他入口。”
林瑄已经取出武器，检查弹药：“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这个地点只有我们两人知道。”
楚砚的眼神暗沉：“只有一个解释——我们中有一人的通讯被监听了，或者...”
他没有说完，但林瑄明白他的意思。或者内鬼是他们极为亲近的人，连这个秘密地点都知道。
下面的突击队员已经开始行动。前后门同时传来轻微的撬锁声，这些人显然是专业人士。
“按计划进行。”楚砚低声道，迅速移动到预定的防守位置。
林瑄点头，藏身于厨房的岛台后，枪口对准门口。
门锁被撬开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门被缓缓推开，两个黑影闪身而入，他们的夜视仪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芒。
就在这一瞬间，林瑄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安装在门口的闪光弹瞬间爆炸，刺眼的白光和巨大的声响充斥整个房间。
趁袭击者暂时失明和眩晕的间隙，楚砚和林瑄同时开火。精准的点射击中前两名袭击者的腿部非致命部位，使他们丧失战斗力但不致命。
“留活口！”楚砚高喊，同时移动位置，避开从门口射来的子弹。
另外四名袭击者已经意识到中了埋伏，但他们没有撤退，反而更加疯狂地进攻。子弹呼啸着穿过房间，击碎家具，墙面上瞬间布满弹孔。
林瑄一个翻滚来到楚砚身边，递给他一个防弹盾牌：“你的腹部不能用力！”
楚砚接过盾牌，眼神冷峻：“我没事。他们想抓活的，否则早就用手雷了。”
果然，袭击者虽然火力凶猛，但明显避开了致命部位。他们的目标是活捉，而非杀死。
“他们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兵。”林瑄敏锐地判断。
楚砚点头：“是时候了。”
他按下手腕上的一个按钮，安装在公寓各处的烟雾弹同时释放浓烟。短短几秒钟，整个公寓被浓密的烟雾填满，能见度降至零。
这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在混乱中撤离。
借助热成像眼镜，楚砚和林瑄在烟雾中自如移动，而袭击者则完全失去了方向。他们迅速制服了另外两名闯入者，然后通过卧室的密道离开。
密道通向隔壁单元的储藏室，那里有另一条逃生路线。当他们悄无声息地来到楼顶时，下面的枪声已经停止，显然袭击者发现目标失踪后已经撤退。
楼顶的寒风吹拂着两人的头发。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显然是邻居听到枪声后报警了。
“他们逃得真快。”林瑄观察着下面的街道，袭击者已经如同蒸发般消失无踪。
楚砚靠在栏杆上，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刚才的激烈战斗显然消耗了他大量体力，腹部的伤口也开始疼痛。
“我们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他喘息着说，“这些人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不是普通的雇佣兵。”
林瑄扶住他：“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这个地点。楚砚，这意味着...”
“意味着内鬼极有可能是我身边的人。”楚砚接上她未说完的话，声音中带着压抑的痛苦，“知道这个地点的人屈指可数——你，我，还有...琳琳。”
林瑄沉默不语。在购置这个安全屋时，楚琳曾经偶然看到过相关文件。当时他们没太在意，毕竟楚琳是楚砚最信任的亲人。
“不一定是他，”林瑄试图安慰，但她的声音缺乏说服力，“也许我们的通讯被监听了。”
楚砚摇头，眼神哀伤：“我用的所有设备都经过最高级别的加密检测。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直接泄露了这个地点。”
警车已经包围了公寓楼，红蓝交替的灯光在夜色中闪烁。赵志刚的身影出现在楼下，他抬头望向楼顶，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下来。
“接下来怎么办？”林瑄轻声问。
楚砚深吸一口气，挺直身体，眼中的脆弱已经被坚毅取代：“我们继续演戏。明天，我会病情复发回到医院。而你，要表现出极度担忧和脆弱的样子。”
“引蛇出洞的第二步。”林瑄理解地点头。
“没错。”楚砚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既然已经出手，我们就给他一个以为胜利在望的错觉。当他再次行动时...”
他没有说完，但林瑄已经明白。下一次，他们将不再是被动的猎物，而是等待时机的猎人。
下楼与赵志刚会合后，他们简单说明了情况。赵志刚安排人将两名被俘的袭击者带走审讯，同时派车将楚砚和林瑄转移到另一个安全地点。
在前往新安全屋的车上，楚砚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林瑄注视着他坚毅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他们刚刚成功挫败了一次精心策划的袭击，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但这种胜利却带着苦涩——因为它意味着背叛确实来自他们最信任的圈子。
“无论结果如何，”林瑄轻声说，更像是对自己的承诺，“我都会在你身边。”
楚砚没有睁眼，但他的手寻找到了她的，紧紧握住。在这冰冷的夜晚，这个简单的动作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车子驶过沉睡的城市，载着他们前往下一个战场。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中，信任成了最奢侈的武器，而真相，可能比背叛更加伤人。
引蛇出洞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而更艰难的部分，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