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大厅里的人都应了声“喏”，可没人敢抬头看曹操的脸。他们都知道，主公这话里，除了狠劲，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焦虑——曹铄早已经不是他能掌控的。
窗外的月光照进大厅，落在散落的竹简上。
曹操站在阴影里，望着南方的方向，手里的拳头攥得死紧。
他这辈子赢过无数对手，可面对曹铄，却总觉得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你要硬拼，他偏用柔术；你要赶尽杀绝，他便留三分余地。这种格格不入的打法，让他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烦躁。
柳城的城墙在秋风里抖得像片枯叶，蹋顿攥着狼牙棒的手青筋暴起。
城楼下传来骨进部的呼喝声，那些昨天还跟他歃血为盟的族人，此刻正举着关羽给的旌旗，在城外搭起了帐篷——城西的草场和十车盐巴，就让他们卖了自己。
“大人，关羽这是釜底抽薪！”亲卫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再等下去，怕是连守城的士兵都要跑光了！”
大人是乌桓、鲜卑对部落首领的称呼。
蹋顿猛地转身，猩红披风扫过垛口：“跑？我让他们看看谁才是乌桓的狼王！传我命令，全军出城，踏平关羽的营寨！”他不信那些只会躲在盾后的汉军能挡得住骑兵，更不信自己手里的弯刀，劈不开关羽的骨头。
城门后的阴影里，齐周正对着关羽低声禀报：“将军，蹋顿果然要来了。弓箭手藏在盾阵后，陷马坑上铺了草皮，亲卫营的马都检查过了。”这位跟随关羽的军师，手指飞快地在地图上点着，眼里闪着笃定的光，“他性子傲，肯定会冲在最前面，咱们就等他自投罗网。”
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在掌心转了半圈，刀身映出他赤红的脸膛：“按你说的办。告诉弓箭手，五十步外再放箭，别浪费力气。”
柳城外的荒原上，蹋顿的骑兵像黑色的洪流，马蹄声震得远处的草叶都在颤抖。
骑士们嘴里呼喝着草原的战歌，弯刀在阳光下闪着凶光——他们信蹋顿的话，只要砍翻关羽，金银珠宝、女人，还有城外的草场，全都是他们的。
“放箭！”关羽的刀向前一指。
盾阵后的弓箭手齐齐松手，箭雨带着尖啸掠过半空。
马上的乌桓人慌了神，马跑起来颠簸得厉害，根本稳不住身形，箭矢穿透皮甲的闷响此起彼伏，前排的骑兵像被风吹倒的麦秆，纷纷坠马。
“废物！”蹋顿怒吼着，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
他的坐骑是匹西域良驹，比普通草原马快出一截，眼看就要冲到盾阵前。
可就在这时，“咔嚓”声连成一片——马蹄踩进了陷马坑！那些坑挖得深浅不一，正好能绊断马腿，前排的骑兵连人带马摔在地上，后面的收不住脚，撞在一起，瞬间乱成一锅粥。
“跟我上！”关羽的战马像道红光，率先冲出盾阵。三千大军紧随其后，长枪组成的洪流直插蹋顿的中军。
“关羽！拿命来！”蹋顿红着眼，挥舞狼牙棒迎上来。他的武艺在乌桓算得上顶尖，可碰到关羽，就像幼狼对上了猛虎。
第一回合，两兵器相撞，蹋顿只觉得手臂发麻，虎口裂了道血口子；第五回合，他的坐骑被关羽战马一蹄子踹中，哀鸣着栽倒在地；第九回合，他刚挣扎着起身，关羽的刀已经到了眼前——寒光闪过，蹋顿的人头滚落在地，眼睛还圆睁着，满是不甘。
历史上的蹋顿被张辽阵斩，如今死于关羽大刀之下。
“首领死了！”乌桓骑兵瞬间溃散，有人调转马头就跑，剩下的纷纷跪地投降。
关羽提着蹋顿的人头，勒住战马。
齐周快步跟上来，指着城外的骨进部营寨笑道：“将军，那些人刚才还在观望，现在该主动来投了。”
关羽点了点头，声音沉稳：“让他们派人来领赏。告诉他们，跟着我，有草场，有盐巴，但若敢反，蹋顿就是榜样。”
齐周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暗暗佩服。关羽虽勇，却从不莽撞，自己设的计策，他总能一点就透。
从拉拢部落孤立蹋顿，到设陷马坑打乱骑兵，再到亲卫营精准突击，环环相扣，这才以少胜多，拿下了这块硬骨头。
夕阳把荒原染成了金红色，降兵们被押着往柳城走，骨进部的首领正提着礼物，小心翼翼地往关羽这边凑。
齐周知道，拿下柳城只是开始，接下来要做的，是让这些草原部落真正臣服——而关羽的刀，和他手里的利益，会是最管用的枷锁。
阳乐城外的土坡上，刘备望着城头飘扬的“袁”字大旗，眉头拧成了疙瘩。
连续几次攻城，士兵们像撞在石头上的鸡蛋，损了四千弟兄，城墙上的箭垛却好像没少几块。袁熙和公孙度缩在城里，仗着城墙高厚，每天放几箭就缩回垛口，气得张飞直骂娘。
“大哥！让我上！”张飞“咚”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树皮裂开一道缝。
他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脊梁上全是汗珠，膀大腰圆的身板像座铁塔，“我带五千弟兄，今晚就搭云梯爬上去，把袁熙那小子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刘备刚想劝他稳着点，就见田豫提着裙袍，一路小跑过来，官帽都歪到了脑后：“主公！柳城拿下了！云长将军杀了蹋顿，乌桓残部全降了！”
“好！二弟干得不错！”刘备猛地直起身，眼里的愁云散了大半。
柳城一破，阳乐就成了孤城，袁熙的左膀右臂算是被砍断了。
可田豫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心头一沉：“还有……益州的刘彰，半个月前投降了曹铄。马超也归了他。”
刘备的手慢慢握紧了，指节泛白。这些年，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曹操的大军他敢碰，袁绍的河北铁骑他不怕，可一听到“曹铄”这两个字，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
那小子的路数太野，你以为他要往东，他偏往西；你以为他要攻城，他偏去拉拢百姓。就像眼下，自己还在阳乐啃硬骨头，他倒好，悄无声息就吞了益州，连马超都成了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