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伏,觐见。”
“陈述汝等……存在的价值。”
神谕般的声音在纯净空间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纯白光柱笼罩团队,仿佛进行着某种本质的扫描。
雷烈闷哼一声,脊梁挺得笔直,对抗着跪下的冲动。
狂暴的力量在威压下沸腾,却又感到自身的“渺小”。
苏小婉紧握乐源,生命感知在这极致秩序前变得模糊。
阿赫的生存计算在绝对力量差距前失去意义。
星骸的逻辑核心高速运转,试图解析这“上位存在”。
凌霜站在光柱中央,承受的压力最大。
那声音直接拷问着她的灵魂根源。
【社会学透镜】自发运转到极致,
试图分析这傲慢规则的构成、动机、弱点。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与她自身的思维几乎重合:
“看,这所谓的‘神域’,不过是更高维度的规则集合。”
“其威压,源于信息不对称与力量层级差。”
“若能解析其结构,找到逻辑漏洞,
便能将其……解构。”
这分析本身,带着一种智性的优越感。
仿佛站在更高处,俯瞰这看似神圣的造物。
同时,光柱的扫描力量集中在她身上。
关于她的一切——社会学知识、人性共鸣能力、
与星骸的羁绊、甚至作为“人性分身”的本质——
都被无情地剖析、衡量。
一个充满诱惑的意念侵入她的脑海:
“你的知识,是你最强大的武器,
也是你区别于‘凡俗’的证明。”
“为何要与这些‘弱者’为伍?
他们的困惑与挣扎,在你眼中不应如同儿戏?”
“拥抱这份‘知’的权柄,
你可以定义善恶,划分价值,裁决文明。”
“这才配得上你……凌霜的存在意义。”
随着这意念,光柱中分离出无数流动的数据与符号。
它们环绕着凌霜,展现出她掌握的知识体系——
复杂的社会模型、精妙的符号学分析、
深邃的哲学思辨……它们交织、重组,
仿佛要为她加冕一顶由“全知”构成的王冠。
凌霜感到一阵眩晕。
是的,她一直知道自己的思维与众不同。
她能看穿许多表象,洞察规则。
这份能力,曾让她在学院中卓尔不群,
也让她在罪渊中数次找到生机。
内心深处,她是否也曾暗自认为,
自己比他人……更清醒?更接近真相?
这份因知识而生的、潜藏的优越感,
在此刻被傲慢规则无限放大。
她看到雷烈在纯粹力量中的挣扎,
觉得那“原始”。
看到苏小婉受困于情感,觉得那“不智”。
看到阿赫精于计算,觉得那“狭隘”。
甚至连星骸的逻辑,在她看来也有其“局限”。
一种想要用自身认知框架去“定义”同伴、
“规划”前路的冲动,悄然滋生。
这,就是她的傲慢。
并非张扬的狂妄,而是深植于智性中的、
认为“知”便可凌驾于“行”与“感”之上的……
知识的傲慢。
试图用理性框定一切,包括不可预测的人性。
这与永恒之主剥离情感追求绝对理性,
在某种程度上,何其相似!
都是试图用单一的尺度,去丈量复杂的世界。
“不……”
凌霜猛地惊醒,冷汗涔涔。
她意识到自己正滑向危险的深渊。
一旦接受了这份“定义一切”的权柄,
她将不再是凌霜,而是另一个
试图扮演“神”的、冰冷的观察者与裁决者。
她会失去与同伴的共鸣,失去那份
源于人性本身的、宝贵的温度与不确定性。
她想起了道家“绝圣弃智”的深层智慧——
并非否定知识,而是警惕知识带来的僵化与傲慢。
想起了苏格拉底的“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一无所知”,
那份对认知局限的清醒。
真正的智慧,在于知道知识的边界,
在于保持敬畏与开放。
她强行切断了与那诱惑意念的连接。
将环绕周身的“全知王冠”虚影震散。
“我的价值,不在于‘知道多少’,
而在于如何运用所知,去理解,去联结,去守护。”
“在于承认……我永远无法知晓一切,
并依然勇于前行。”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
迎向那光柱来源的宏伟宫殿。
“我的存在,无需向你证明。”
“更无需……由你来定义价值。”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在这神圣空间里,显得如此“不合时宜”。
光柱剧烈波动起来。
那宏大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不悦与……审视。
“亵渎者。”
“汝拒绝恩赐,质疑权威。”
“当受……真理之鞭挞。”
宫殿大门轰然洞开!
并非走出什么生物。
而是一道纯粹由“否定”与“修正”规则构成的
纯白闪电,撕裂空间,直劈凌霜!
它所过之处,连空间结构都被“修正”得
更加符合某种绝对的“完美”标准。
这一击,旨在抹除凌霜这份“不驯”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