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跪在地上，左手撑着冰冷的石面，右手死死握着渡魂灯。灯焰微弱，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散开，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瞬。掌心的官印开始发烫，他把最后一点阴德值压进去，火龙重新腾起，金焰扫过四周，几具扑近的尸傀当场烧成黑灰。
邪修站在远处，没有动。他的身体已经变了模样，皮肤光滑，眼神清明，再不似刚才那般枯槁扭曲。他看着火龙，嘴角扬了一下：“你还撑得住？”
话音刚落，他猛然睁眼，口中咒语一变。周身黑雾炸开，如刀刃般撕向火龙。火焰被硬生生劈开一道缺口，火龙发出一声低吼，身形晃动，几乎溃散。
陈昭闷哼一声，胸口一阵翻涌。他强行稳住呼吸，想再压些阴德进去，可识海空荡，系统提示浮现：【阴德值不足，无法维持高阶控火】。
他知道不能再拖了。
他抬手就要结印，试图引动楚江殿水法。可经脉震颤，体内气流紊乱，手指刚抬起就抖了一下，印未成，力已竭。
就在这一瞬，邪修动了。
他一步跨出，身影瞬间出现在陈昭面前。手掌抬起，幽青死气凝聚在掌心，直拍陈昭胸口。
陈昭想躲，但身体跟不上意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掌落下。
侧方忽然冲来一个人影。
老村长撞开了他。
邪修一掌穿透老村长的胸膛。鲜血喷出，溅在渡魂灯上。灯芯猛地一跳，金焰暴涨，映出一条虚幻的河流影子，横贯废墟。
陈昭摔在地上，手肘磕到石块，疼得眼前发黑。他抬头，看见老村长背对着他站着，胸口一个血洞，衣服被血浸透。他没倒下，反而抬手扶住了灯柄，不让它落地。
“你……”陈昭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老村长咳了一声，血从嘴角流下。他没回头，声音却很稳：“别让灯灭。”
邪修抽回手，低头看了看掌心的血，冷笑：“你何必多管？”
老村长缓缓转过身，盯着他：“我祖上是摆渡人，守的是路，不是命。你走的不是路，是绝路。”
邪修眯起眼：“你懂什么？”
“我懂。”老村长站直了些，“你要活，可以。可你拿别人的命换你的命，这就是错。”
他抬起手，指向陈昭手中的灯：“这灯不是为了烧谁，是为了照路。可你把它当武器，那就没资格碰它。”
邪修脸色变了。他抬手就想再攻。
老村长却抢先一步，单手按在灯座上。他五指张开，掌心贴住第三道纹路。灯焰剧烈跳动，火龙再次腾起，比之前更猛，直接缠向邪修。
邪修怒吼，黑雾狂涌，想要挣脱。可火龙死死缠住他，金焰灼烧皮肉，发出滋滋声响。他挣扎着，咒文在体内闪动，想要重组力量。
陈昭爬起来，想去扶老村长。可老村长抬手阻止了他。
“听我说。”老村长声音低了下去，“灯引的是路，不是命。你手里拿着它，就得知道往哪儿走。”
陈昭点头。
“摆渡人的船……还在等修。”老村长望着远处的裂缝，眼神有些远，“别让它沉了。它还能载人过河。”
他说完，身体开始发光。不是白光，也不是蓝光，是一种温润的金色，像是夕阳落在水面上的颜色。他的脚离地，整个人慢慢浮起，金光一点点从皮肤渗出，化作细小的光点，随风飘散。
陈昭伸手想抓，只捞到一把空气。
老村长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只剩下一个轮廓。他看了陈昭一眼，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然后彻底消散。
光点飘向裂缝深处，融入那条虚幻的冥河影子。河水微微荡漾，仿佛有船划过。
邪修终于挣脱火龙，半边身子被烧焦，脸上咒文断裂，气息乱了。他喘着粗气，盯着陈昭：“他死了，你也快了。”
陈昭没说话。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灯，灯焰稳定下来，不再摇晃。他把灯紧紧攥住，另一只手捡起噬魂剑。
“你说你恨规则。”他开口，声音很轻，“可你连别人为你挡刀都不懂。”
邪修冷笑：“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对。”陈昭抬头，“可他选的是对的路。而你，一直在错的路上走。”
他往前走了一步。
邪修抬手，黑雾再次凝聚。地面裂缝中又有动静，新的尸傀正要爬出。
陈昭举起灯。
火龙再度腾起，盘旋在他头顶。这一次，火焰更稳，更亮。
邪修盯着他，忽然笑了：“你以为这样就能赢？你根本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我不需要知道。”陈昭说，“我只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是错的。”
他抬手，火龙俯冲而下，直扑邪修。
邪修挥手迎击，黑雾与金焰相撞，爆开一团气浪。陈昭被掀退两步，左肩伤口裂开，血顺着胳膊流下来。
他站稳，没松手。
火龙被逼回，盘在灯上，火焰缩小一圈。但没灭。
邪修喘着气，胸口起伏。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烧伤的手臂，又抬头看陈昭：“你撑不了多久。”
陈昭没回应。他只是把灯举高，拇指压住灯座第三道纹路。火焰再次窜起，火龙昂首，准备第二次扑击。
邪修闭眼，口中念出一段咒语。地面震动，裂缝扩大，更多黑烟涌出。可这一次，烟雾刚升到半空，就被火龙扫中，当场点燃。
陈昭抓住机会，往前冲。
邪修睁眼，抬手格挡。可火龙太快，直接缠住他的手臂。金焰灼烧，他惨叫一声，黑雾崩解。
陈昭逼近，剑尖指向他喉咙。
邪修后退，一脚踩空，跌进裂缝边缘。他用手撑住地面，抬头看陈昭：“你杀不了我。”
“我不杀你。”陈昭说，“但我不会让你过去。”
他举起灯，火龙盘旋而下，将邪修整个裹住。
火焰燃烧的声音在废墟中回荡。
陈昭站在原地，左手按住肩膀伤口，右手握灯。火龙缠绕邪修，金焰照亮整片战场。
邪修在火中挣扎，咒文闪烁，黑雾不断冒出，又被烧尽。
陈昭盯着他，眼神没动。
火焰突然一滞。
邪修笑了，嘴角裂开一道血口：“你忘了……火，也能被人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