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筑基期
忘忧子指尖轻挑，覆盖托盘的红绸如活物般卷起，露出十三柄悬浮的飞剑。剑身流转着不同色泽的灵光 —— 赤如流火、青若寒潭、银似霜雪，最中央的母剑却像凡铁锻造的古拙长剑，在流光溢彩的子剑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看好了。” 忘忧子低喝一声，法诀翻飞间，十三柄飞剑突然升空。它们先是骤然聚合为一柄寒光凛冽的巨剑，剑刃撕裂空气时发出龙吟般的锐鸣；接着又轰然散开，十二把子剑围绕母剑旋转，竟化作一朵绽放的剑莲。莲芯处母剑嗡鸣不止，十二片剑瓣吞吐着森然剑意，整个拍卖场的温度仿佛都随之下降。
这番演示显然耗费了忘忧子不少灵力，他收起飞剑时额角渗出细汗，喘息着解释：“这套飞剑法器原称‘连心十七斩’，可惜前任主人误用损毁四柄，如今只剩一柄母剑与十二把子剑，故更名‘子母连心剑’。诸位莫要惋惜残缺 —— 此套法器极耗神识，老道筑基三十余载，操控时亦难持久。据原主所言，至少需筑基后期神识方能驾驭完全体，若十七柄俱全，怕是结丹修士也未必能掌控自如。”
原本因残缺而兴致缺缺的筑基修士们闻言纷纷点头，会场气氛反而更加热烈。陈轩在角落暗自撇嘴：“这老狐狸，早该先说后半段话！” 他攥紧储物袋，里面的三千灵石此刻显得格外沉重。
“底价一千灵石，每次加价不少于百灵石！” 忘忧子话音未落，前排已响起竞价声。
“一千一百！”
“一千三百！”
叫价声虽不如聚气丹那般密集，却每次都以百灵石为单位跳跃。陈轩数着报价次数，心跳也随之加速 —— 不过七八轮竞价，价格已飙升至一千八百灵石。
“两千！” 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左侧传来，说话者是位腰悬兽牙佩饰的壮汉，正是天阙堡的沈姓修士。他周身散发出筑基初期的威压，显然志在必得。
“呵呵，沈道友好气魄。” 右侧传来阴柔的轻笑，一名手持折扇的青年缓缓起身。他面白无须，眼尾挑着一抹绯红，正是燕家修士燕千山，“那我便凑个趣，两千零一十。”
“燕千山！” 沈修士怒目圆睁，“你这妖人总爱坏我好事！两千一百！”
“两千一百一十。” 燕千山摇着折扇，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两人开始十灵石十灵石地加价，明眼人都看出这已是意气之争。陈轩看着价格蹭到两千三百灵石，额头开始冒汗 —— 他总共只有三千灵石，再耗下去怕是连参与的资格都没了。
“两千六百！” 他突然站起身，声音因刻意压低而显得有些沙哑，“两位前辈，晚辈斗胆插言，还望息怒。”
全场瞬间死寂。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个角落的 “黄脸儒生” 身上，几道强横的神识如实质般扫过他的身体。沈修士瞪着他像是要吃人，燕千山则收起折扇，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忘忧子脸色铁青，原本能靠两人斗气赚得更多佣金，此刻却被这横插一杠的小子坏了好事。他草草喊了三次价，便挥手让小道士引陈轩去后堂交割。
陈轩跟着小道士走出拍卖厅时，感觉后背像是被针扎一样。他强迫自己放慢脚步，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仿佛正为巨额灵石心疼。直到走进后堂，听到外面传来 “筑基丹一枚，不设底价” 的宣告声，那些如影随形的神识才散去大半。
交割灵石时，陈轩故意在储物袋里翻找许久，才 “勉为其难” 地数出两千六百块灵石。负责交割的执事原本以为他要拿杂物抵账，看到白花花的灵石时，惊得差点把算盘打翻。
拿到刻着繁复符文的剑匣，陈轩不敢停留，从拍卖会后门溜出，化作一道青虹向北狂飞。飞出百里后，他立刻扯下脸上的法器面具，将儒生服付之一炬，又调转方向向东疾行。直到飞出千里之遥，他才在一处密林降落，换上凡人侠客的装束，收敛全部气息，混入官道上的行人队伍。
他沿着官道走了不到五里，天空突然划过一道刺目的遁光。陈轩心头一紧，下意识蹲身装作系鞋带 —— 那遁光带着筑基期特有的威压，显然不是练气修士能驾驭的。好在遁光并未停留，径直向前方飞去。
“是我多心了。” 陈轩松了口气，刚想继续赶路，那道遁光却猛地折返，在他头顶盘旋两圈后，“砰” 地一声落在面前。尘土飞扬中，现出一名灰袍老者，他手持拂尘，三角眼锐利如鹰，正上下打量着陈轩。
“小家伙，跑这么快做什么？” 老者声音嘶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他腰间挂着的令牌上刻着清虚门的云纹，显然是拍卖会的监察修士。
陈轩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装作茫然：“老丈何出此言？晚辈只是赶路而已。”
“赶路？” 老者冷笑一声，拂尘突然化作一条灵蛇，“嗖” 地缠向陈轩腰间的储物袋。“在拍卖会一掷两千六百灵石的‘散修’，会穿凡人粗布衫走官道？”
陈轩侧身避开拂尘，右手已悄悄按在剑匣上。他能感觉到老者体内翻涌的筑基期灵力，比拍卖会的沈修士和燕千山都要浑厚。“前辈误会了，晚辈只是习惯低调。”
“低调？” 老者眼神一厉，周身灵力骤然爆发，地面的落叶被吹得漫天飞舞。“把‘子母连心剑’交出来，老道可以饶你不死。”
话音未落，老者已欺身而上，拂尘化作无数银丝刺向陈轩面门。陈轩猛地向后跃出三丈，同时抽出母剑。剑身甫一离匣，十二把子剑便自动悬浮在他身后，组成小型剑莲阵列。
“练气十层？” 老者愣了一下，随即狂笑起来，“有意思，练气期也敢在老道面前动法器？” 他袖袍一挥，数道土黄色咒文飞出，在地面凝结成一面石墙，挡住了陈轩的退路。
陈轩深吸一口气，强行运转神识操控剑莲。十二把子剑应声射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剑网，带着破空锐响斩向石墙。“砰” 的一声巨响，石墙轰然碎裂，但老者已趁机欺近，拂尘直取他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陈轩猛地将母剑横在胸前。“当” 的一声，拂尘击中剑身，强大的冲击力让他手臂发麻，连连后退。老者得势不饶人，掌风如涛般涌来，每一击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力。
“小子，你神识倒是不弱，可惜境界差太多！” 老者狞笑着，指尖弹出一道红光，竟是一枚赤红的符箓。符箓在空中炸开，化作一条火焰巨蟒，张着血盆大口咬向陈轩。
陈轩心知硬接必死，猛地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母剑上。“子母连心，剑莲归位！” 他怒吼一声，十二把子剑瞬间回防，与母剑合而为一，化作一道璀璨的剑光，硬生生斩开火焰巨蟒。
但这一击也耗尽了他大部分神识，眼前阵阵发黑。老者见状眼中闪过狂喜，双手结印准备施展杀招。就在这时，陈轩突然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符箓，看也不看就向后抛去。
“爆！”
数十张爆裂符同时引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陈轩趁机祭出飞行法器，头也不回地向南遁逃。老者被爆炸气浪掀得一个趔趄，等他反应过来时，陈轩已化作天边一点微光。
“该死的小子！” 老者气得须发皆张，却不敢追得太远 —— 他只是奉命监视拍卖会异动，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个不要命的练气期修士。看着手中仅抢到的几枚低阶灵石，他恨恨地啐了一口，化作遁光返回清虚门方向。
而百里之外的陈轩，趴在飞行法器上大口喘息，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他摸了摸怀中的剑匣，心中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对上筑基期的后怕。“看来得找个地方好好研究这套飞剑了，” 他喃喃自语，“下次再遇上筑基期，可不能这么被动了……”
官道上的行人对刚才的空中激战浑然不觉，依旧各自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