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泠那带着哭腔和极度恐慌的嘶喊，如同冰锥般狠狠刺入张启灵的心脏，让他在洞穴入口处猛地刹住了脚步。
“砚泠？”张启灵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沙哑，他试图借着洞口微弱的光线看清里面的情况，“你怎么了？受伤了？”
“我……我没事！”沈砚泠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他把自己更深地蜷缩进阴影里，死死捂住那只泛着幽绿荧光、皮下有异物蠕动的手臂，声音带着哀求，“你走！快走！离我远点！求你了……”
他不能让他看见！不能让他靠近！这种未知的、可怕的东西，绝对不能传染给小官！
张启灵怎么可能走？他的小鱼就在里面，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痛苦，他怎么可能转身离开？
“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张启灵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向前迈了一小步。
“不要！别过来！”沈砚泠几乎是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调，“我身上……有东西！会传染的！很危险！你走啊！”
传染？危险？
张启灵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了沈砚泠之前中的“凋零”，那种可怕的溃烂……难道又是什么实验室遗留的病毒？还是这地底邪祟带来的诅咒？
无论是什么，他都不可能丢下他一个人。
“没关系，”张启灵的声音放得极轻，试图安抚他，“告诉我是什么，我们一起想办法。解雨臣就在上面，他能救你。”
“不……来不及了……不一样……”沈砚泠绝望地摇头，眼泪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泥水和冷汗，“你走……求求你……我不想害你……走啊……”
他看着自己手臂上那越来越明显的幽绿荧光和皮下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动，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宁愿自己一个人死在这阴暗的洞穴里，也绝不要连累小官！
【警告！未知毒素加速扩散！已侵入宿主淋巴系统！神经系统出现轻微麻痹症状！能量护盾无法完全阻隔！强烈建议立即进行医疗干预或……启动极端净化程序！】系统的警报声在沈砚泠脑海中疯狂作响，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焦急。
“极端净化……是什么？”沈砚泠在内心绝望地问。
【消耗宿主全部生命能量及本系统95%以上核心算力，进行无差别、高强度能量冲刷，有极大概率清除毒素，但宿主身体无法承受此等能量冲击，可能导致……机能永久性损伤或脑死亡。】系统的声音冰冷而残酷，列出了最坏的后果。
沈砚泠愣住了。脑死亡……或者变成植物人吗？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之际，洞外的张启灵听到了他压抑的哭声和系统隐约传来的、带着电流杂音的警报片段（张启灵听力远超常人），虽然听不真切，但“毒素”、“扩散”、“极端净化”、“脑死亡”这几个关键词，足以让他推断出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极其危险的事情！
他的小鱼，正在独自面对生死抉择！而他，却被一句“会传染”挡在外面！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暴怒涌上心头！他恨这该死的命运，恨那些一次次伤害砚泠的杂碎，更恨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
“沈砚泠！”张启灵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他，声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嘶哑，“你听着！我不管那是什么鬼东西！我也不怕传染！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不……不行……”沈砚泠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意志却在动摇。小官的声音……好痛苦……他不想让小官这么痛苦……
“要么，你出来，跟我一起上去找解雨臣。”张启灵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拒绝，“要么，我现在就进去！你自己选！”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多等一秒，他的小鱼就多一分危险！哪怕是会被传染，他也要进去确认他的状况！如果……如果真到了最坏的地步，他陪他一起扛！
“不要！你别进来！”沈砚泠被他话语里的决绝吓到了，他知道小官说得出就做得到。巨大的恐慌和想要保护他的念头占据了上风，他几乎是口不择言地喊道：“你进来……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我讨厌你！”
这话一出口，沈砚泠自己都愣住了，随即是更深的悔恨和心痛。他不是故意的……他不想说这么伤人的话……
洞外的张启灵，在听到“我讨厌你”三个字时，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击砸中。那双总是沉静的黑眸中，瞬间弥漫开一片猩红的血丝和……深不见底的痛楚。
他的小鱼……讨厌他？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系统似乎做出了最终决断！
【检测到宿主求生意志与保护特定目标意志产生严重冲突！逻辑核心过载！根据终极守护协议，优先执行生存指令！启动“超频”模式！强行接管宿主身体控制权！目标：清除威胁！】
“超频”？强行接管？
沈砚泠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完全不同于以往的、狂暴而庞大的能量瞬间充斥了他的四肢百骸！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被强行激活、燃烧！与此同时，他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正在迅速流失！
【宿主，抱歉。】系统冰冷的电子音第一次带上了类似“情绪”的波动，【请坚持住。】
“系统？！你要干什么？！”沈砚泠在内心惊恐地大喊。
然而，回答他的是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洞穴内，原本蜷缩在角落的沈砚泠猛地站了起来！他周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眼夺目的乳白色光芒，那光芒不再温和，而是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炽热和霸道！手臂上那幽绿的荧光在强光照射下，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黯淡、消退，皮下的蠕动也戛然而止！
但与此同时，沈砚泠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撕扯着，剧痛从大脑深处传来，视野开始变得模糊，耳边嗡嗡作响……
“呃啊啊啊——！”他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痛苦和系统强制驱动的低吼。
“砚泠！！！”
洞外的张启灵听到这声异常的吼叫和感受到那狂暴的能量波动，脸色骤变！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传染不传染，什么讨厌不讨厌！黑金古刀带着璀璨的金芒，狠狠劈向堵在洞口的碎石！
“轰隆！”
碎石飞溅！洞口被强行破开！
张启灵冲进洞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光芒中央、表情痛苦扭曲、周身能量极不稳定的沈砚泠！以及他手臂上那正在迅速消退的诡异绿光。
“砚泠！”张启灵心急如焚，就要上前。
“别……碰我……”沈砚泠（系统操控下）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嘶哑怪异，“毒素……未完全……清除……能量……失控……”
他不能让他碰！超频状态下的能量极度狂暴，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会伤到小官的！
张启灵的脚步硬生生顿住，他看着沈砚泠那明显痛苦不堪却又强撑着不让他靠近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的小鱼，到底在承受着什么？！
【能量过载！核心温度超标！宿主生命体征急速下滑！强制净化完成度85%……90%……95%……】系统的提示音变得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崩溃。
终于，当手臂上最后一丝幽绿荧光彻底消失，皮下的异物感也完全不见时，那刺目的白光如同潮水般骤然消退！
沈砚泠身体一软，直直地向前倒去，眼中的神采瞬间黯淡，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砚泠！”
张启灵再也顾不上其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在他倒地之前将人牢牢接住，紧紧抱在怀里。他迅速检查沈砚泠的状况，发现他手臂上的伤口虽然还在，但那诡异的荧光和蠕动已经消失，只是人陷入了深度的、生命体征极其微弱的昏迷。
是系统……强行清除了毒素？代价是什么？
张启灵不敢细想，他立刻将自身精纯的灵力，不顾消耗地、源源不断地输入沈砚泠体内，护住他脆弱的心脉和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坚持住……砚泠……坚持住……”他一遍遍地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和祈求。
就在这时，头顶上方传来了胖子和无邪焦急的呼喊声：
“小哥——！砚泠弟弟——！你们在下面吗？！”
“找到路了！我们下来救你们了！”
原来，黑瞎子在解决完地魈后，凭借他对地形的敏锐感知，找到了另一条通往地下的隐秘路径，带着无邪和解雨臣找了下来。
张启灵立刻回应：“在这里！”
很快，胖子和无邪率先顺着绳索滑了下来，看到被张启灵紧紧抱在怀里、脸色惨白昏迷不醒的沈砚泠，都是心头一紧。
“怎么回事？！砚泠弟弟怎么了？！”胖子急声问道。
“中毒，系统强行净化，昏迷。”张启灵言简意赅，声音沙哑。
紧接着，解雨臣和黑瞎子也下来了。解雨臣二话不说，立刻上前为沈砚泠诊脉，脸色越来越凝重。
“脉象极其微弱，元气大伤，心神损耗过度……比之前‘凋零’时还要糟糕……”解雨臣沉声道，迅速拿出银针，刺入沈砚泠几个关键穴位，吊住他最后一口气，然后又拿出最好的保命丹药，想办法喂他服下。
“妈的！这鬼地方！”黑瞎子看着沈砚泠的样子，狠狠一拳砸在岩壁上，墨镜下的眼神冰冷一片，“等把砚泠小朋友救出去，黑爷我非得把这鬼地方炸平了不可！”
无邪看着张启灵那仿佛一瞬间憔悴了许多的侧脸，以及他怀中气息奄奄的沈砚泠，心中充满了酸涩和愤怒。为什么……为什么苦难总是追着这个孩子不放？
在解雨臣的紧急救治和张启灵不惜代价的灵力输送下，沈砚泠的生命体征终于勉强稳定了下来，但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为他仔细调理。”解雨臣说道。
张启灵默默地将沈砚泠再次背起，用绳索固定好。他的动作依旧沉稳，但那双紧抿的薄唇和眼底深处尚未散去的猩红，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在黑瞎子的带领下，一行人沿着他找到的路径，艰难地向上攀爬。每个人都沉默着，气氛沉重得如同凝结的冰块。
他们都知道，沈砚泠又一次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但这一次，他付出的代价，恐怕远比想象中更加惨重。
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容、努力想要变强的少年，还能不能再次睁开眼睛，用他那双清澈的宝蓝色眼眸，看着他们？
没有人知道答案。
黑暗的地下洞穴，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希望。只有张启灵背上那微弱的呼吸，还在证明着生命顽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