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如雷，轰鸣着撕裂了边境清晨的宁静。
地平线上，黑压压的大罗军队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刀枪如林，反射着天际惨淡的鱼肚白，卷起的烟尘与低垂的铅云混作一团，压得人喘不过气。
“咚——咚——咚——”
“杀——！”
大罗军如同出闸的猛兽，发起了第一轮冲锋。
高耸的指挥台上，云芷萝与萧砚卿并肩而立，寒风吹拂着他们墨色的发丝与衣袂。
萧砚卿一袭玄色锦袍，即便在如此紧张的战局之下，唇边依旧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此刻却凝结着冰霜。
他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搭在冰冷的石制栏杆上，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俯瞰着整个战场。
云芷萝今日换上了一身利落的蓝色劲装，琥珀色的猫眼在晨光下闪烁着冷静的光芒。
“九殿下，大罗军这次的攻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萧砚卿微微颔首，声音平稳：“意料之中。饿疯了的狼，总是格外凶残。”
他的目光转向云芷萝，带着一丝询问。
云芷萝明白他的意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我研制的那批‘魔鬼椒瓦斯’，已经分发下去了。只是，这东西终究是第一次用于实战，效果如何，还是未知数。”
战场另一侧，指挥台后方一处相对安全的箭楼里，小满小小的身影扒着箭垛的边缘，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下方惨烈的战况。
他看到不断有熟悉或陌生的士兵倒下，看到大罗军如同蚂蚁般密密麻麻地冲击着防线，小小的糯米团子脸上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凝重与担忧。
“娘亲……九叔叔……”他喃喃自语，小拳头捏得紧紧的。
“轰——！”
一声巨响，大罗军的简易攻城槌狠狠撞在了西侧的一段女墙上，碎石飞溅，那段城墙竟出现了一个摇摇欲坠的缺口！
“西侧三号角楼告急！敌军要冲上来了！”
负责那段防线的百夫长发出凄厉的呼喊，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数十名大罗士兵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嚎叫着扛着简陋的梯子冲向那个缺口，后续的敌人更是源源不断。
“砚卿！”云芷萝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萧砚卿眼神骤然一寒，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断然下令：“传令下去！西侧三号角楼区域，准备启用‘惊雷’！”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冰冷的杀伐之气。
“是！”传令兵领命飞奔而去。
萧砚卿转向云芷萝，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依旧带着那抹惯有的浅笑，只是此刻，那笑容里多了几分凛冽：“芷萝，你的‘惊喜’，是时候送给他们品尝了。”
云芷萝重重点头，扬声道：“告诉投掷‘惊雷’的弟兄们，务必用湿布巾掩住口鼻，看准风向，切莫误伤自己人！”
所谓的“惊雷”，便是云芷萝研制的“魔鬼椒瓦斯弹”的代号。
一只只巴掌大小的特制陶罐被迅速传递到西侧角楼的守军手中，他们虽然不完全明白这黑乎乎的陶罐有何威力，但对九殿下和云姑娘的信任让他们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
箭楼上的小满看到西侧的危急状况，一颗心都揪紧了。
“九叔叔的命令传下去还要时间，等不及了！”小满稚嫩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果决。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云芷萝前几日塞给他的小牛皮弹弓，还有一小袋亮晶晶、鸽子蛋大小的特制“琉璃弹珠”。
这是云芷萝闲暇时用魔鬼椒瓦斯的浓缩原液制作的胶囊弹丸，本是给小满当个新奇玩具，叮嘱他千万不可对准自己人。
小满深吸一口气，小小的身子紧贴着箭垛，努力回忆着娘亲教他的弹弓技巧。
他乌溜溜的眼睛眯起，瞄准了正站在缺口处指挥后续士兵攀爬的一名大罗小头目。
“咻——”
一颗深红色的“琉璃弹珠”带着微弱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砸在了那名大罗小头目的铁盔之上。
“啪”的一声轻响，弹珠应声而裂，一股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黄色雾气瞬间爆开。
那小头目只觉眼前一花，随即一股无法形容的强烈辛辣感直冲口鼻眼，仿佛有人将一把燃烧的辣椒面狠狠拍在了他的脸上。
“阿嚏！咳咳咳……我的眼睛！我的喉咙！”
他瞬间涕泪横流，捂着脸痛苦地蹲了下去，什么指挥号令全都抛诸脑后，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咳嗽和尖叫。
“咻！咻！咻！”
小满小小的手臂快速而稳定地拉动弹弓，一颗又一颗“琉璃弹珠”被他精准地射向缺口附近最为密集的大罗士兵。
每一颗弹珠的碎裂，都伴随着一片小范围的混乱。
几乎在小满的“秘密武器”建功的同时，接到命令的大盛士兵也将手中的“惊雷”陶罐奋力投向了缺口下方以及敌军最密集的区域。
“砰！砰！砰！”
沉闷的碎裂声接连响起，大团大团更加浓郁的黄褐色烟雾迅速弥漫开来，如同凭空生出的毒龙，张牙舞爪地扑向那些猝不及不及防的大罗士兵。
“啊！这是什么鬼东西！”
“咳咳咳……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水！水！我要水！辣死我了！”
战场之上，瞬间被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剧烈的咳嗽声所淹没。
之前还凶神恶煞、悍不畏死的大罗士兵，此刻如同没头苍蝇般乱窜，他们丢盔弃甲，胡乱地抓挠着自己的脸和喉咙，更有甚者因为呼吸不畅而翻起了白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那浓烈的辛辣刺激，不仅仅作用于他们的身体，更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心理恐惧。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却能让人瞬间丧失战斗力的诡异攻击，彻底摧垮了他们的意志。
“妖术！是大盛的妖术！”不知是谁在混乱中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嘶喊，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残余的大罗士兵中蔓延。
原本即将被撕裂的防线，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压力骤减。
守在缺口的大盛士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先是错愕，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反攻！吹响反攻的号角！”萧砚卿冰冷而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给大盛军队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杀啊——！”
士气如虹的大盛将士们在各级将领的带领下，如猛虎下山般从城头冲杀而下，对那些已然溃不成军、被“魔鬼椒瓦斯”折磨得七荤八素的大罗士兵展开了摧枯拉朽般的反击。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映照着满目疮痍的战场。
这场突如其来的边境大战，以大盛军的压倒性胜利而告终。
当清点战场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遍地都是蜷缩着身体、涕泪交流、狼狈不堪的大罗俘虏，他们失去了所有的抵抗意志，只剩下对那神秘“妖雾”的深深恐惧。
而在这场胜利中，一个稚嫩的身影和他那小小的弹弓，却意外地成为了传奇。
当萧砚卿和云芷萝从指挥台上下来，看到被一群士兵围在中间，正手舞足蹈、一脸得意地比划着什么的小满时，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与欣慰。
“‘弹弓小将’！”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周围的士兵们纷纷善意地笑了起来。
“我看，该叫‘神射小将军’才对！”
“云姑娘的‘惊雷’，加上小满少爷的‘催泪弹珠’，简直是绝配啊！”
将士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看向云芷萝和小满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佩与惊叹。
云芷萝那神奇的“战地厨房”已经让他们奉若神明，如今这威力惊人的“魔鬼椒瓦斯”和萌宝的神奇“弹弓部队”，更是让他们对这对母子的奇思妙想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萧砚卿，他正凝望着篝火，神色平静，但眼底闪烁的光芒却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侧过头，对她微微一笑。
这一刻，两人心中都明白，这场由食物引发的心理战，以及由“魔鬼椒”引发的战场革新，或许都还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