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事情收拾完，夜色已深。
林雪推开门进屋，顾长丰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很晚了，快睡吧。”
借着微弱的灯光，林雪看到坐在窗边的顾长风，手中拿着毛笔在不停的写写画画。
看着炕上只有一床被子，林雪抿了抿嘴，还是上了炕，只不过在炕上的角落坐着，然后默默看着伏在床边案几上的人。
其实，今晚是她和顾长丰成亲的第一日，也是洞房花烛夜。
但林雪又小又瘦弱，额头上有伤，今日还受了惊吓，再加上顾长丰并没有这样的心思，所以这会儿怀着各自心思的俩人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就在林雪快要睡着时，一阵风从半开的窗户里吹来，让她瞬间清醒。
定睛一看，顾长丰依旧伏在案几上写写画画。
她抿了抿唇，小声道：“你、你不睡吗？”
闻声，顾长丰停下手中的毛笔，转头看着她，“我还有一点就抄录完了，你先睡吧。”
刚刚已经小憩了会儿，林雪这会儿也不瞌睡，正精神着呢。
“那我等你吧，你先抄录。”
见她就这样坐在炕上看着自己，顾长丰的心里一软，这个又瘦又小的小丫头，看起来有些可怜。
心里莫名的变得柔软，就连说出口的话都轻柔了许多。
“好。”
见他终于放下手中的毛笔，开始收拾书桌时，林雪送了一口气。
“你识字还会写字？”
书桌前的人身子一顿，就在林雪懊恼自己问错话时，屋子里响起了顾长丰的回应。
“我阿爹是童生郎，小时候阿爹教我识字识字，后来他不在了，阿娘一个人拉扯我们兄妹三人的情况下依旧让我坚持识字练字。”
“那你刚刚抄录的是什么？”
“这些是镇上书店的抄书活，既可以赚点铜板，又可以看书练字。”
“挺好的。”
一阵沉默后，顾长丰向着炕上走去，在林雪的注视下，从炕柜里拿出另一床被子，然后将炕桌放在俩人中间隔着。
“咱们家和老宅分家了，是今日不相往来那种吗？”林雪问。
“对，分家好多年了，村子里都知道这件事。”
踌躇着，林雪问道：“我看阿爷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黑暗中，顾长丰转头看向林雪的方向，声音很平淡，“不是不喜欢你，是不喜欢我阿娘和我们三兄妹。”
顾长丰的回答还真有点出乎林雪的意料，她翻身面对炕桌另一侧的那抹黑影。
“你是顾家的嫡孙，你阿爷阿奶为什么不喜欢你？而且你还识字、会打猎，人也长的仪表堂堂，你这样的，附近村子里应该都没有几个吧。”
黑暗中，顾长丰偏过头，问道：“你想回林家吗？”
林雪道：“不想，你看我的样子也知道在林家过的不怎样，说实话，我这伤口就是我大哥造成的，我娘懦弱，我爹眼里女儿就是赔钱货，我还回去干什么。”
黑暗中的顾长丰皱了皱眉，虽然知道林雪在林家的日子不好过，可亲耳听到她的话，他的心中还是不好受。
“不想回就不回。”
林雪听到他的话，顿时放松了下来。
她还以为这人仍然坚持要送自己回去呢，没想到这人竟然会说不想回就不回，看来这人也不是那么冷漠无情嘛。
想起顾长月的那句‘你是我的新嫂嫂吗’，林雪顿时来了兴趣。
顿了顿，她忍不住问道：“顾长丰，你以前和人有过婚约是不是？长月说新嫂嫂，下午你阿爷也提起过婚约一事......”
顾长丰沉默了。
林雪也没指望对方能马上对自己袒露心声。
她翻身平躺，微微叹了口气。
这顾长丰不会对那个人还念念不忘吧？
许久之后，就在林雪快要睡着的时候，低沉的声音响起，“对，我与人有过婚约，不过现在婚约已经作废。”
“那你们......”
“小时候我经常生病，有一次路过的和尚说我要与一个女子订下婚约，如果我十五岁那年没事儿，此生便再也没事。”
“虽然那会儿我身子不好，可我阿爹是附近几个村子最年轻的童生郎，还是有不少人愿意让自己的女儿与我订亲。”
“那、你们亲事为何作废了？”林雪小心翼翼问道。
黑暗中叹了口气，继续道：“因为我们家穷，我有生病的阿娘，还有年幼的弟弟妹妹要养，家中还有欠债，那家人为他们的女儿择了一门更好的亲事。”
“我们家的情况就是这样，你现在后悔，可能还来得及。”
“不后悔。”林雪决绝道：“我才不会后悔。”
“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
第二天天刚亮，还在熟睡中的林雪被顾长丰喊醒。
从炕上爬起来，她揉了揉酸痛的背部和腰，暗叹这炕也太硬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起来的，厨房里已经煮好了早饭，杂粮窝窝头和两碟小咸菜。
吃完早饭，顾长丰将野猪肉和鹿肉放在自家简易的板车上，又摘了一些芭蕉叶盖在板车上，便推着板车带着林雪朝着镇上出发了。
顾家村距离清河镇比较远，脚程快的男子都要走半个多时辰，脚程慢的人需要一个多时辰。
林雪边走边擦汗，心中默默叹气，实在是太远了，而且这路也难走。
突然，耳边响起一道声音，“你坐板车上，我推着你走。”
“啊？”
林雪回神，急忙摇头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板车上这么多东西我也不能帮你的忙，可不能再拖累你了。”
憋着一口气，俩人途中没有歇息，直接一口气走到了清河镇。
刚踏入清河镇，林雪就感受到了集市的热闹，镇里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我们这野猪肉要去哪里卖啊？”
顾长丰径直推着板车朝着前方走去，道：“到前面的东正街的珍馐楼去。”
他平日里和师父山上打到的猎物都是送到这珍馐楼去，而且珍馐楼给的价钱也很公道。
俩人刚走到珍馐楼的后门，就见到楼里的伙计正搬着两捆野菜进去。
林雪看了看那野菜，皱了皱眉。
“不好了，不好了，大堂里有好几名客人呕吐、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