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禾去而复返。
“殿下，方才…… 方才臣忘了正事，营外有三人求见。
说是从京城来的，您的旧识，您要不要去看看？”
夏以沫闻言抬眸，颔首道：
“走，去看看。”
一旁的海英早候着，见她起身。
连忙捧过那件银狐毛镶边的墨色披风。
细致地替她系好领口的带子，又拢了拢披风下摆。
出了主帐，营地里的操练声扑面而来。
有的握着长枪扎马步，枪尖稳如磐石。
有的围着木桩练拳脚，呼喝声震得空气都发颤。
见夏以沫走过，士兵们纷纷收了动作，齐齐躬身行礼。
夏以沫微微抬手，示意他们继续操练。
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却坚毅的脸，心里的暖意又浓了几分。
这一路北上，靠的便是这些肯跟着她拼杀的弟兄，还有那些盼着大夏清明的百姓。
所以她要尽可能的减少伤亡，无论是哪一边。
行至营门，远远便看见三个人立在寒风里，牵着两匹棕褐色的骏马。
为首的妇人穿着件素色棉袍，鬓边别着支素雅的银簪。
虽发丝已有些花白，却身姿挺拔，眼神温和。
旁边的男子身着墨色劲装，腰束玉带，身形魁梧。
他身侧的女子则穿着浅蓝衣裙，外罩一件银白披风，眉眼温婉。
“三哥！三嫂！淑娘娘！”
夏以沫脚步不由得加快，脸上扬起久违的笑意。
淑太妃率先迎上来，伸手轻轻握住夏以沫的手，眼神里满是慈爱：
“明昭，可算见着你了，瘦了些，却更精神了。”
夏以烈大步上前，一把将夏以沫揽进怀里。
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声音里满是欣慰的爽朗：
“明昭！真是长大了！
当年小小的一个丫头，如今都能领兵打仗了！”
夏以沫被他抱得发闷，却也笑着拍了拍他的背：
“三哥还是这么大力气。
快进帐，外面风大，冻着就不好了。”
进了主帐，海英早已命人支起一口铜锅。
锅里炖着的羊肉咕嘟冒泡。
热气腾腾的白雾裹着肉香弥漫开来，瞬间驱散了帐内的寒气。
几人围炉而坐，海英给每人盛了一碗羊肉汤。
暖乎乎的汤入喉，浑身的寒意都散了去。
夏以烈捧着汤碗，喝了一大口：
“明昭可知道，我一路从京城走来。
到处都是被强制征兵搞得人心惶惶的动静。
今年秋收也不好，好多百姓都食不果腹。
孙老贼还一直派人强收军饷，京城都乱得像锅粥。
早在父皇的遗书传到京城时，我就想立马来找你！
我怕走漏了消息，反而给你添乱，就一直等到现在。
老四和孙老贼要从河间府调兵支援抚州，你可得小心。”
方思意放下汤勺，接过话头，声音温婉却条理清晰：
“京中还有个传闻，说是四皇子扛不住瑞王和你的军队夹击。
已经暗中派了使者去北魏，想请北魏出兵相助。
听说北魏太子不日就要到京城商议。
若是北魏真的插手，咱们的处境会更比现在要难上几分。”
夏以烈闻言，耷拉下脑袋，语气里满是自责：
“都怪我！早知道父皇当初属意你即位。
我怎么也得帮你稳住局面，不至于让老四这混蛋篡了位！
这些年他在位，无端迫害了多少忠臣？
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对父皇母后动手。
那也是他的……唉……人心都是肉长的……
这么多年，母后治理后宫，不曾亏待任何一个皇子公主。”
他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烈酒，一饮而尽，眼底满是懊恼。
“我本就没想过争那个位置，可他倒好，
不仅寻了借口，流放了方家，空置了我所有的权力。
最后，连我守皇陵都不放心。
若不是母妃劝着，我早闯进宫去跟他拼命了！
明昭，你知道三哥我，没什么谋算的脑子。
空有一身武力，也就领兵打仗还行。
明昭，你让我帮你，我早看不惯老四那家伙了！
也让我，出出力，我也想给父皇报仇。”
夏以沫拿起酒壶，亲自给夏以烈续上酒：
“会的，这些我会一笔一笔算清楚。
再说了，三哥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你？
我这缺人缺得紧。
三嫂自幼饱读诗书，精通典籍。
我这里正好缺个能帮我打理文书、制定律法的人。
三嫂若愿意，定有大展拳脚之地，将来的成就未必会比三哥低。”
方思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看向夏以沫的目光满是感激：
“殿下不嫌弃臣妇愚钝，臣妇愿效犬马之劳。”
淑太妃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自从陛下殡天，烈儿就把我接出了宫，我原以为这辈子就守着皇陵过了。
可这一路来，听人说你在江地开科举、选女官。
让女子也能入朝为官，觉得这样的日子才有盼头、干劲。
不过……明昭你如今贵为皇太女。
你也别叫我淑娘娘了，我早已出宫，不是什么太妃了。
殿下若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姜姨吧。”
“姜姨。” 夏以沫笑着点头，眼底泛起温热。
夏以烈叹了一声：
“还记得几年前我们去别庄一起踏秋，一行几人热热闹闹的，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夏以沫笑着揶揄他：“三哥倒是愁上心头，文才也随之优良起来了。”
几人笑得其乐融融。
“什么物是人非？”
祁煜掀了帘子进来，一身寒光凛凛的甲胄，衬得他宽肩窄腰，威武非凡。
“哎？你不是那个画师吗？”
夏以烈暗想，确实面熟，这么多年也就见过一个长得这么美艳的男子。
祁煜对着他微微颔首，道了声：“三皇子殿下。”
随后自然地坐到了夏以沫身边，后者随手拿自己的碗给他盛了碗汤。
夏以沫笑了笑，介绍道：
“这是锦衣卫指挥使，祁煜。”
“祁大人哦……”
夏以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倒是方思意看懂了两人的关系。
给自己夫君夹了一筷子肉，催他快吃，省得闹出笑话来。
河间府，池州。
信使捧着一封从京城来的加急密信，恭敬地双手递到一个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