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他试图通过媒体公关，转移公众视线！
夜色如墨，将江州市笼罩在一片虚假的宁静之中。
张志远没有回家。
他坐在自己位于郊区一处私人会所的办公室里，指间夹着一支雪茄，烟雾缭绕，模糊了他阴晴不定的脸。面前的紫砂茶盘上，上好的大红袍已经凉透，他一口未动。
从酒店出来后，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就一直没有消散。
省厅纪检组，刘洋，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就像一把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虽然那个叫小马的副主任一再强调是“常规巡查”，但张志远在官场摸爬滚打半生，早已不相信任何巧合。
所有的巧合，背后都是精心的布局。
他派去盯梢的人还没有传来任何有价值的消息，刘洋的行踪非常规律，每天就是去那几家指定的职业院校，查账，谈话，看起来无懈可击。而实验小学的李明，也依旧是每天晨练、上课、回家，三点一线，像个真正的退休老干部。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可越是正常，张志-远的心里就越是发毛。
这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海面上风平浪静，但深海之下，暗流早已汹涌。他不知道敌人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手里握着什么牌，这种未知的状态让他备受煎熬。
他不能坐以待毙。
被动防守，永远只会输得更惨。在敌人真正亮出底牌之前，他必须主动出击，抢占舆论的制高点。他要给自己披上一层刀枪不入的金钟罩，一层由“政绩”和“民心”编织成的金钟罩。
雪茄的烟灰跌落在昂贵的红木桌面上，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拿起那部加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
“喂，张局。”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而又带着几分精明的声音。是江州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兼市电视台台长，钱卫东。
“卫东啊，还没休息吧？”张志远的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与沉稳，听不出丝毫的焦虑。
“为张局服务，二十四小时待命。”钱卫东在电话那头笑了笑，他知道，张志远这么晚来电话，必有要事。
“是这样，”张志远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慢条斯理地说道，“最近我一直在思考，我们江州的教育工作，虽然取得了一些成绩，但宣传力度上还是有所欠缺啊。很多我们为老百姓办的实事、好事，老百姓并不知道，这不好嘛。”
钱卫东何等玲珑心思，立刻就听出了弦外之音。这哪是嫌宣传力度不够，分明是需要宣传部门紧急“加油”了。
“张局您说得太对了！这正是我们宣传工作的疏忽。”钱卫-东立刻表态，“您放心，我马上组织人手，策划一个‘聚焦江州教育新风貌’的系列报道，从明天开始，在电视台、日报、和我们市里的几个主要新媒体平台，全方位、立体式地进行集中宣传！”
“嗯，这个想法很好。”张志远对钱卫东的“一点就通”非常满意，“要突出我们教育改革的成果，要深入到基层学校去，多拍一些孩子们幸福的笑脸，多采访一些对我们政策满意的家长。要让全市人民都看到，我们教育局，是在真心实意地为江州的下一代着想。”
他特意在“真心实意”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明白！”钱卫东心领神会，“主题我都想好了，就叫‘教育春风暖人心，莘莘学子沐朝阳’。我亲自抓这个项目，保证让市委领导满意，让全市人民满意，更让您满意！”
“好，辛苦了，卫东。”张志远挂断了电话，脸上的阴霾稍稍散去了一些。
舆论，就是一场战争。在敌人开炮之前，他要先用糖衣炮弹，把整个战场都铺满。到时候，就算有几颗真炮弹打过来，也会陷在糖浆里，响都响不起来。
……
第二天一早，江州市民们惊讶地发现，一夜之间，整个城市的宣传风向都变了。
《江州日报》的头版头条，用醒目的红色标题写着——【呕心沥血谋发展，教育为民谱新篇——记市教育局局长张志远的为民情怀】。文章配了一张张志远深夜在办公室伏案工作的照片，照片里的他眉头微蹙，神情专注，桌角一杯清茶，旁边是堆积如山的文件。
市电视台的早间新闻，也用长达五分钟的时间，播报了“我市教育资源均衡化取得重大突破”的专题报道。镜头里，一所新建的现代化小学校舍窗明几净，孩子们在塑胶跑道上奔跑嬉戏，几位被随机采访的家长，对着镜头，激动地表达着对政府和教育局的感激之情。
“以前想都不敢想，我们这片的孩子也能上这么好的学校！感谢政府，感谢张局长！”一位中年妇女眼含热泪，表情真挚。
就连公交车上的移动电视，都在循环播放着一条公益广告。广告中，张志远慈眉善目地走进一户贫困学生家庭，亲切地拉着孩子的手，勉励他好好学习，最后还送上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一时间，张志远成了江州家喻户晓的“明星局长”，一个爱民如子、勤政廉洁的官员典范形象，被迅速树立起来。
市纪委，办公室内。
丁凡的桌上，就摊着那份《江州日报》。他看着报纸上那张张志远深夜“加班”的照片，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他办公室的同事，老李，正端着个泡满枸杞的保温杯走过来，瞥了一眼报纸，啧啧称奇：“哎，小丁，你看这报道。都说张局长霸道，没想到还是个实干家啊。这张照片拍得真好，一看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好干部。”
丁凡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将报纸叠好，随手放在了一边。
他当然知道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系统回溯中，这一晚的张志远，根本不是在批阅文件，而是在跟一个房地产开发商视频通话，商议一块新地皮的学区规划问题。那杯清茶旁边，还放着一瓶价值不菲的特供茅台。
这套把戏，丁凡太熟悉了。
欲盖弥彰，粉饰太平。
张志远越是这样大张旗鼓地为自己歌功颂德，就越证明他内心的恐惧和不安。他像一只受了惊的豪猪，拼命竖起身上所有的刺，试图吓退潜在的猎人。
只可惜，猎人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现在只是在远处静静地欣赏着他的表演。
丁凡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清茶。茶叶的苦涩在舌尖弥漫开，随后又泛起一丝回甘，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张志远这番操作，看似聪明，实则愚蠢至极。
他把自己捧得越高，将来摔下来的时候，就会越疼。他现在所描绘的“光辉形象”，与他即将暴露的“肮脏罪行”，将会形成最鲜明、最讽刺的对比。届时，公众的愤怒将会被放大十倍、百倍，舆论的反噬，足以将他撕得粉碎。
这把火，张志远亲自给添上了一大捆干柴。
丁凡的目光，越过窗户，望向城市的天际线。
他知道，省教育厅的调查，此刻正在水面下悄无声息地进行。王清源那样的老纪检，绝不会被这点表面上的宣传攻势所迷惑，反而会更加坚定他彻查到底的决心。
现在，唯一的变数，就在李明校长身上。
张志远这只被逼到墙角的困兽，在用媒体公关进行防御的同时，也必然会用更极端的方式，去清除他所怀疑的威胁源头。
丁凡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希望李校长能记住我的话，保持平静。”他在心中默念。
因为他知道，当一只野兽发现所有的嚎叫和威胁都无法吓退猎人时，它就会亮出自己最锋利的獠牙，扑向它认为最脆弱的地方。
而这个地方，就是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