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肖恩你醒醒啊！不准睡！”
耳边是伊格瑞丝带着哭腔的尖叫，像是一把小锤子，拼命地敲打着他混乱的意识。
身体很冷。
不是那种天气带来的寒冷，而是从灵魂深处渗出来的、仿佛要将一切都冻成粉末的阴寒。
他努力想睁开眼睛，眼皮却重得像是焊死了一样。
那个扭曲的符号，在他接触的瞬间，就变成了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洪流，冲垮了他脑子里的一切。
那不是知识，也不是信息，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更高维度的“存在”，强行在他的思想里烙下了自己的印记。
【警告！警告！宿主精神海遭受高维信息污染！正在尝试隔离……隔离失败！】
【系统核心逻辑链受损……启动备用协议……备用协议崩溃……】
【滋……滋……重启中……】
脑海里，系统那冰冷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像是信号极差的老旧收音机，最后彻底没了动静。
完蛋。
金手指好像……被干报废了。
“呜哇——！肖恩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伊格瑞丝的哭声更大了，温热的泪珠一滴滴砸在他的脸上。
紧接着，他感觉自己被一双柔软又用力的手臂抱了起来，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摇晃。
“别……别晃了……”
肖恩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再晃下去，他没被那鬼东西弄死，也得先散架了。
“你醒了！”
伊格瑞丝的摇晃猛地停住，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放大的、挂着泪痕的绝美脸庞，几乎贴到了他的鼻尖上。
金色的瞳孔里满是惊慌和失而复得的狂喜。
“你吓死我了！你刚才身上都结冰了！”
她语无伦次地比划着，小嘴一扁，眼看又要哭出来。
“我没事……就是有点……头疼。”
肖恩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感觉脑袋里像是有几百个小矮人正在开派对，叮叮当当地敲个不停。
他环顾四周，他们还在那个堆满杂物的古籍库深处。
那块刻着诡异符号的石板，就静静地躺在他刚才倒下的地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肖恩现在看它，却感觉那上面的符号像是活了过来，每一个笔画都在无声地扭动，散发着让人心悸的气息。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尝试在脑中呼唤系统。
【……滋……系统……服务……暂时……不可用……】
断断续续的电流音后，一个简陋到像是几十年前电脑蓝屏的界面弹了出来。
上面只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数据包解析中……进度0.1%……预计完成时间：未知。】
得，系统真瘫了。
不过，好像也不是全无收获。
那个符号里的“信息”，似乎被系统在崩溃前截留了一部分，正在进行缓慢的解析。
“肖恩，我们快走吧！这里的东西好可怕！”
伊格瑞丝抓着他的衣角，小脸还是煞白的，显然刚才那一幕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不行。”
肖恩摇了摇头，重新将视线投向那块石板。
直觉告诉他，这东西无比重要。
它不仅关系到“弑君者”的真相，甚至可能牵扯到他为什么会穿越到这个世界。
他强忍着头痛，再次凑了过去，试图解读石板上的其他文字。
那些文字比之前看到的古龙语更加古老、更加复杂，像是某种神代留下的符号，每一个都蕴含着繁复的含义。
以他现在初级的“龙之语”技能，看这些东西，跟看天书没有任何区别。
“可恶……完全看不懂。”
肖恩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唯一的希望系统宕机了，这要怎么搞？
“你在看什么呀？”
伊格瑞丝见他不肯走，也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好奇地盯着石板上的涂鸦。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肖恩叹了口气，“大概是……某种失落的文字吧。”
“失落的文字？”伊格瑞丝眨了眨眼，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了那个被肖恩重点关注的人影旁边的几个符号上。
“这个……我好像……有点感觉耶。”
“嗯？”肖恩精神一振，“你认识？”
“不认识。”伊格瑞丝很诚实地摇了摇头，“一个字都看不懂。”
肖恩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又被浇灭了。
“但是，”她歪着脑袋，表情有些困惑，“我摸着它们，心里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比如这个，”她指着一个像是燃烧太阳的符号，“我摸到它，就觉得好温暖，好厉害，好像在说一个很伟大的人！”
肖恩的心思动了一下。
难道龙族血脉，对这些古老文字有天然的感应？
“那你再试试这个。”
他指向旁边一个像是断裂长矛的符号。
伊格瑞丝听话地摸了上去，小脸立刻就皱了起来。
“这个不好！感觉好疼，好难过……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碎掉了。”
伟大的人……重要的东西碎掉了……
肖恩看着那两个符号，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立刻在脑海里，对着那个半残的系统下达了指令。
“系统，别解析了！切换模式！对我指定的符号，进行关键词识别！”
【……滋……指令收到……切换至……关键词……模式……】
简陋的界面闪烁了一下。
肖恩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太阳符号上。
【识别中……匹配关键词……‘王权’、‘荣耀’、‘契约’……】
他又看向那个断裂长矛的符号。
【识别中……匹配关键词……‘背叛’、‘陨落’、‘代价’……】
对上了！
虽然系统只能给出模糊的关键词，而伊格瑞丝只能给出更加模糊的情绪感知，但两者结合起来，竟然真的能勉强拼凑出一些含义！
肖恩大喜过望，他感觉自己找到了破译这块天书的密码！
“伊格瑞丝，帮我个忙！”他激动地抓住公主殿下的手，“你来当我的翻译！”
“翻译机？”
伊格瑞丝显然没听懂这个词，但不妨碍她因为能帮上肖恩的忙而开心起来。
“好呀好呀！”
于是，一场堪称史上最离谱的考古工作，就在这个昏暗的角落里展开了。
“这个，这个符号！”肖恩指着一个扭曲的螺旋。
系统界面：【识别中……‘深渊’、‘腐蚀’、‘侵占’……】
伊格瑞丝摸了摸，一脸嫌弃：“唔……感觉黏糊糊的，好恶心！像鼻涕虫！”
肖恩：“……行，下一个。”
“这个，像是一顶王冠的。”
系统界面：【识别中……‘血脉’、‘诅咒’、‘枷锁’……】
伊格瑞丝摸了半天，认真地说：“这个感觉好重哦，戴在头上肯定会压得长不高！我不喜欢！”
肖恩：“……”
他感觉自己的脑细胞正在成批死亡。
这哪里是翻译，这简直是精神污染！
伊格瑞丝的解读，百分之百是从她那恋爱脑和吃货脑的角度出发的。
一个代表“献祭”的血腥符号，在她那里是“哇，这个好像很好吃的样子，红红的，像果酱”。
一个代表“永恒”的庄严符号，在她那里是“这个感觉就是……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肖恩不得不一边忍受着脑袋的剧痛，一边费力地从系统冰冷的关键词和伊格瑞丝天马行空的解读中，筛选出最接近真相的碎片，然后艰难地进行拼接。
整个过程，比让他去跟一百头巨龙肉搏还要累。
时间一点点过去。
在肖恩即将崩溃的边缘，他终于从那一大堆“果酱”、“鼻涕虫”和“永远在一起”的废料里，拼凑出了一段相对完整、也让他不寒而栗的句子。
“当……王座下的阴影……与天外的星辰……立下……血之契约……”
“以……荣耀的陨落……为代价……”
“换取……弑杀神明之力……”
“第一位……持剑者……”
肖恩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石板上，那个手持圣剑的人类身影。
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词。
那个代表着名字的符号。
他深吸一口气，指了过去。
“伊格瑞丝，最后这个！”
伊格瑞丝打了个哈欠，也有些累了。
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在了那个古老的符号上。
刹那间，她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双金色的瞳孔瞬间收缩。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清晰地浮现在她的小脸上。
“这个……这个名字……”
她的声音都在发抖，像是碰到了什么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它……它在对我尖叫……”
“它说……”
伊-格-瑞-丝。
一个冰冷、扭曲、充满了无尽恶意的声音，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肖恩和伊格瑞丝的脑海中同时响起。
那个符号，竟然在呼唤龙公主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