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当那股逆流的能量洪流在气场层面彻底爆发时，夏子轩手里的画笔“啪”的一声断成了两截。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眼中的世界，刚刚经历了一场末日级的海啸。那些盘踞在水厂上空的，由无数黑色线条构成的狰狞漩涡，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金光刺穿，然后由内而外地炸裂、崩解，化作漫天飞散的黑灰。
壮观，恐怖，又带着一种毁灭性的美感。
“这就……结束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还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结束？不，是开胃菜结束了。”苏九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夏子轩回头，看到苏九正拿着手机，姿态悠闲地听着什么，仿佛刚才引爆了一个城市级能量节点的不是他，而是在路边点了个炮仗。
“我靠！九哥！牛逼！林婉儿说对面指挥中心跟炸了窝的耗子一样，数据流全乱了，还有几个信号点直接黑屏了！你这是把他们的老巢给一锅端了？”秦海的大嗓门从手机里传出来，兴奋得快要破音。
“只是剪断了他们几根网线，让他们内部先乱一会儿。”苏九淡淡道，“婉儿，把他们指挥中心内部的音频碎片发给我，重点筛查那个反对者的声纹。”
“收到。”林婉儿的声音冷静而高效。
苏九挂了电话，看着还坐在地上的夏子轩，问道：“看出什么变化了？”
夏子轩连忙拿起那张已经画得面目全非的画，指着上面那些溃散的黑线：“它们……它们虽然散了，但没有完全消失，而是变成更小的碎片，朝城市各个方向飘回去了。而且……它们的源头，那个国贸大厦的方向，出现了一道很深的裂痕。”
他用铅笔在画纸上轻轻画出那道裂痕的形状。
苏九赞许地点了点头。这小子的天赋确实惊人，不仅能看到“气”的形态，还能感知到更深层次的结构性损伤。
“夜影”这艘船，被他用一颗石子，砸出了一道缝。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往那道缝里，灌进足以腐蚀龙骨的海水。
回到秦海提供的安全屋，林婉儿已经将一份分析报告投到了大屏幕上。
“声纹比对完成，锁定目标，代号‘烛眼’。他是‘夜影’的阵法分析师，在刚才的行动中，至少三次明确提出反对意见，并且准确预判了‘血泉阵眼’被强行催动后的风险。”
屏幕上，一段经过处理的音频播放出来，正是“烛眼”那个冷静又尖锐的声音。
“这家伙是个明白人。”秦海摸着下巴，“不像那个叫‘夜鸦’的指挥官，整个一疯子。九哥，咱们是不是可以……策反他？”
“怎么策反？”苏九反问，“打电话过去说，‘喂，烛眼吗？我是苏九，跳槽来我这儿吧，五险一金待遇从优’？你信不信电话刚接通，我们这里就会被导弹锁定？”
“呃……”秦海被噎住了。
这确实是个难题。对方是藏在暗处的秘密组织，任何常规的接触方式都等同于自杀。
“我们需要一个只有他能看懂，而别人看不懂的‘信使’。”苏-九的目光落在了城市的全息地图上，最终定格在国贸大厦那栋地标性建筑上。
“婉儿，能不能黑进国贸大厦周边，正对他们指挥中心那一面的所有户外电子广告牌？”
“小事一桩。”林婉儿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给我三十秒……好了，那片区域所有的广告屏控制权都在我手里了。你想在上面放什么？秦氏集团的宣传片？”
“那也太土了。”秦海立刻反驳，“要放就放九哥的个人写真，配上一行字：玄学王者，你值得拥有！气死那帮孙子！”
苏九没理会这两个活宝，他走到屏幕前，对林婉-儿说：“不需要画面，也不需要文字。清空所有屏幕，让它们黑屏。”
“啊？黑屏？”秦海和夏子轩都愣住了。
“然后，按照我给你的顺序和节奏，依次点亮它们。”苏九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异常清晰，“第一块屏，亮白色，持续三秒。之后，第五块屏，亮青色，持续一秒。再之后，第二块屏，亮黑色，持续五秒……”
他一连串说出了十几个指令，涉及不同的屏幕、不同的颜色、不同的亮灯时长。这些指令毫无逻辑，听得秦海一头雾水。
“九哥，你这是……摩斯电码？”
“比那复杂一点。”苏九说完，转向夏子轩，“子轩，你来看。如果把每一块屏幕当成一个‘点’，把它们的颜色看作‘五行’，把亮灯的时间看作‘数’，你看到了什么？”
夏子轩怔怔地看着苏九在地图上虚拟出的光点明灭，起初还是一片茫然，但渐渐地，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光点，在他的“灵眼”视野中，竟然以一种玄奥的方式连接了起来，构成了一个不完整的、但意味深长的卦象！
“是……是《易经》的‘未济’卦！”夏子-轩失声喊道，“六三爻，未济，征凶，利涉大川！”
事情未能成功，急进会招来凶险，但却有利于渡过大河，开创新局面！
这句爻辞，简直是为此刻的“烛眼”量身定做的！
秦海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降维打击：“你们在说啥？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苏九笑了笑，没解释。他知道，这封“信”，已经送出去了。
……
国贸大厦，“夜影”指挥中心。
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夜鸦”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刚刚把一名办事不力的手下踹得在地上打滚。暗室里，没人敢再出声。
“烛眼”静静地站在自己的工位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红成一片的能量损失报告。他的内心，一半是预言成真的冰冷，一半是对组织未来的绝望。
领袖的意志固然至高无上，但用狂热取代理智，用牺牲堆砌功绩，这样的“回归”，真的是他们想要的吗？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窗外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
窗外正对着的一排商业广告屏，此刻竟然全都黑了。紧接着，它们开始以一种毫无规律的模式，依次亮起不同颜色的纯色块。
“妈的，这广告商也太不靠谱了，这时候出故障！”一名操盘手低声咒骂了一句。
“夜鸦”也烦躁地瞥了一眼，没当回事。
只有“烛眼”，在看到那些光点明灭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白色，属金，亮三秒……
青色，属木，亮一秒……
黑色，属水，亮五秒……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别人眼里，这是系统故障。但在他这位阵法大家眼中，这分明是一套用“五行”、“方位”和“河图洛书之数”写成的……密语！
他几乎是本能地在脑中飞速解析着这套密码。当最后一个光点熄灭，他整个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未济，征凶，利涉大川。”
对方不仅精准地预判并粉碎了他们的计划，甚至连他内心的彷徨和挣扎都洞若观火！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玄学对抗了，这是一种近乎于“神”的俯视！
那个苏九，到底是什么人？
“烛眼！发什么呆！”夜鸦的咆哮声将他从震惊中拉回现实，“立刻去分析能量逆流的路径，我要知道那个混蛋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是，指挥官。”
“烛眼”低下头，快步走向自己的控制台。在经过主系统监控区时，他的手指不经意地在键盘上划过。
一条关于“城南区户外广告系统异常”的低级警报，被他悄无声…声地删除，标记为“已处理”。
他没有回应，也没有做出任何承诺。
但这个微小的动作，本身就是一种回应。
安全屋内，林婉儿的电脑上弹出一个提示。
“目标删除了相关的系统日志。”
苏九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鱼，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