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顿早饭，最终谁也没能好好吃完。
他拎着食盒，如同梦游般走回庭院。
文潇抱着一叠整理好的卷宗，从廊下走来，恰好与他撞见。
她停下脚步，目光在他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上打了个转，最后落在他手中的食盒上。
“看来，统帅大人已经走了。”文潇的语气笃定。
卓翼宸没有应声，只是点了点头，从她身边走过。
“小卓。”
文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叫住了他。
“那件罗裙，”文潇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笑意，“好看吗？”
卓翼宸猛地转过身，看向文潇，眼里盛满了震惊、窘迫，以及一丝被戳破心事后的恼怒。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吴辞今日的装扮，究竟出自谁的手笔。
他声音干涩，“你故意的。”
“我只是觉得，”文潇看着他窘迫的模样，语气却变得温和而认真，“她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女孩子。再强的铠甲，穿久了也会累。偶尔换上罗裙，提醒提醒自己，也提醒提醒别人，她不只是那个无坚不摧的崇武营统帅，也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也该有普通人的喜怒哀乐，也该，被人放在心上疼惜。”文潇笑得坦然，“偶尔换换颜色，不是很好吗？”
她眨了眨眼，那双总是盛着智慧与冷静的杏眼里，此刻满是纯粹的好奇。
“所以，到底好看吗？”
这几个字像两簇火苗，瞬间点燃了卓翼宸耳廓上所有的热度。
那热意迅速蔓延，烫得他脸颊发烧。
何止是好看。
当那扇门被拉开，那袭湖蓝色的身影映入眼帘的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了一拍。
那不是平日里见惯了的、属于崇武营统帅的清冷与锐利，而是一种被柔软的月光包裹的、沉静的、惊心动魄的美。
卓翼宸嘴唇紧抿：“荒唐。”
说完，他便拎着那个冰冷的食盒，转身就走，脚步又急又快，像是在逃离什么洪水猛兽。
“哎——”文潇在他身后拖长了声音，语气里满是笑意，“害羞了？”
卓翼宸的背影一僵，走得更快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午时，缉妖司的平静被一阵通报声打破。
一名崇武营的兵士在门口求见，说是统帅吩咐，有东西要交给卓翼宸统领。
当那个沉甸甸的锦盒被送到议事厅时，几乎所有人都闻讯赶来。卓翼宸看着那个烙着崇武营徽记的盒子，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他打开了盒盖。
盒中静静躺着三样东西。
最上面是一袭叠放整齐的天青色罗裙，正是天都名气最盛的成衣坊“云裳阁”的流光锦，布料在光下泛着细腻柔和的光泽，一看便知价值不菲，远非寻常之物。
卓翼宸目光下移，看到罗裙之下，压着一封信笺。信封没有署名，只用锐利的字迹写着“卓统领亲启”。他展开信纸，上面只有寥寥数语——“明晚酉时，望月楼，崇武营敬邀缉妖司诸位一叙。”
邀请他们所有人……
而在信笺的旁边，还放着一枚玄铁打造的令牌。
令牌入手冰凉沉重，正面只篆刻着一个古朴的“辞”字。
看见这枚令牌，裴思婧倒抽一口凉气，脱口而出：“统帅私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