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柱冲进帐子的时候，手里那块传讯符正闪着红光，像是烧红的炭块。
墨轩笔尖一顿，炭笔在布防图上划出一道长线。
他抬头。
李昊也转过身，手已经按在短刃上。
“探子回来了。”赵铁柱喘着气，把传讯符拍在桌上，“三个出去，一个回来，带的话就一句——落魂谷里，有东西醒了。”
帐内安静了一瞬。
墨轩没动，只是盯着那块还在发烫的符纸。异宝残片放在桌角，忽然轻轻震了一下，像被风吹动的铃铛。
“醒了？”墨轩开口，“怎么个醒法？”
“不是人。”赵铁柱声音压低，“山谷外三里就没了灵气，草木全枯，连虫子都不爬。活着回来的那个说，他看见黑雾从地缝里往外涌，碰到石头，石头直接化成灰。”
李昊皱眉：“之前的情报里没提这玩意。”
“本来没有。”墨轩伸手拿起异宝残片，贴在符纸上。残片猛地一颤，发出微弱的嗡鸣，“现在有了。”
他放下残片，站起身，走到帐口掀开帘子。营地外的夜色比平时更沉，连星子都暗了几分。
“通知老者，马上开会。”他说，“这次不开议事台，就在侧帐，只叫核心的人。”
赵铁柱点头就要走，又被叫住。
“把雷网往回收两里。”墨轩说，“别让兄弟们靠太近，万一那黑雾会钻脑子，咱可没那么多安神汤喝。”
李昊等人都愣了下。
“你意思是……它能影响神志？”
“我说的是万一。”墨轩重新坐回案前，“但凡能让人心慌的东西，都得当真。”
不到一盏茶功夫，清霄宗老者拄着拐杖进来，袖口还沾着刚画完符的朱砂。
“情况我看了。”老头坐下，语气不像平时那么慢悠悠，“那股气息，不是邪教自己搞出来的。”
“那是谁搞的？”赵铁柱问。
“封印松了。”老者盯着异宝残片，“你们记得上古混沌之劫吗？那时候天道裂口，万物归虚。后来五方神兽联手，把那团能吞山河的黑雾镇在地底深处。现在……有人把它撬开了条缝。”
帐子里没人说话。
李昊突然开口：“所以邪教勾结的‘恶势力’，其实是这玩意？”
“不。”墨轩摇头，“他们是勾结了别人，借来了这点黑暗力量。真正的混沌兽还在睡，但哪怕漏出来一丝，也够他们翻本了。”
赵铁柱挠头：“那咱们的计划还行不行？主力埋伏、小队突袭，这套还能用吗？”
“能用。”墨轩敲了敲桌子，“但得加点料。”
他拿起破剑，剑尖在布防图上一点，落在黑水沼的位置。
“李昊，你还是带队去。但现在不只是关掉傀儡中枢那么简单。我要你顺路找阵眼——家族的老阵法既然能连血脉，说不定也能反向追踪，看看他们是从哪引的黑气进来。”
李昊点头：“明白。”
“赵铁柱，你那边巡逻队加到双班，每两个时辰换一次。别光埋雷符，再加一圈灵石感应链，谁身上灵力波动不对，立刻报上来。”
“怕有人被污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墨轩看向老者，“您那边能不能弄点抗干扰的符？不用多厉害，至少让人保持清醒。”
老者从袖中掏出一叠黄纸符：“早备着了。每人三张，贴胸口就行。要是感觉心烦意乱，立马捏碎一张。”
墨轩嗯了一声，又低头看图。
“还有件事。”他抬头，“今晚开始，夜巡改双岗。两个人一组，互相盯着。谁要是突然走神、说胡话，或者眼睛发黑，另一人直接动手制住，别问为什么。”
李昊皱眉：“这么严？”
“你不想要命可以放松。”墨轩咧嘴一笑，“我要。”
赵铁柱嘀咕：“搞得跟鬼片似的，半夜窜出个黑影就开始念经。”
“你以为呢？”墨轩挑眉，“人家都敢拿混沌之力当外挂了，咱还不卷起来？”
老者咳嗽两声：“别光嘴贫。这股力量最怕什么，你们得知道。”
墨轩摸出一根草茎叼嘴里，还没咬稳，风一吹，直接掉地上。
他没捡。
“怕光。”他说，“刚才异宝残片震动频率变了。遇到普通邪气是抖三下，遇到这黑雾，是持续震，像被烫着了。说明它排斥这种能量。”
“那就多备照明符。”赵铁柱说，“我让天雷门把雷光阵调亮些，照得跟白天一样。”
“不够。”墨轩摇头，“要更强的。星辰之力，太阳精火，这类纯阳的东西。回头我去联系青龙，让他借点龙息用用。”
老者点头：“可行。朱雀那边也可以请动，她的焰舞能燃三天三夜不灭。”
“那就这么说定了。”墨轩站起身，走到帐外。
营地里灯火通明，各队仍在轮训。但气氛明显不一样了。没人说话，动作也放轻了。
他抬头看天。
云层厚重，星光稀薄。
腰间的玉佩又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轻微晃动，而是持续发烫，像贴了块热铁。
墨轩低头看着它，手指抚过玉佩表面。那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一句话——
九星连珠，劫起于暗。
这是那个糟老头子临走前说的。
当时他还以为是忽悠人的顺口溜。
现在看来，可能真是预告。
他站在高台边缘，望着落魂谷的方向。远处山影漆黑，像趴着一头巨兽。
“想靠黑雾压人？”他低声说，“那我就把天——给它点亮。”
说完，转身回帐。
李昊跟进来：“南线阵法我重新调了，加了三层灵力过滤节点，应该能挡住精神侵蚀。”
“行。”墨轩坐下，提笔在布防图背面写下八个字：双线加压，诱敌露核。
他吹了吹墨迹，对李昊说：“等探子消息一到，我们就动手。不管他们来不来，咱们先给他们送点礼物。”
“送什么？”
“火。”墨轩笑，“大大的火。”
李昊走了以后，墨轩一个人坐在灯下。
帐外传来脚步声，是巡逻队交接。
他拿起异宝残片，贴在耳边。里面传来细微的嗡鸣，像是某种低语。
他又摸了根草茎叼嘴里。
风一吹，草茎落地。
这次他看都没看。
笔尖蘸满墨，在图上圈出三个点。
落魂谷、断龙崖、黑水沼。
他圈到最后一个时，异宝残片突然剧烈震动。
墨轩手一抖，炭笔划破纸面。
帐外，一只乌鸦扑棱棱飞起，撞进夜色里。
他盯着地图上的裂口，慢慢把笔放下。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新符纸，写上“开战”二字，塞进传讯筒。
手指用力，将筒身捏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