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倒了杯温水,看着窗外刚刚苏醒的城市,换上运动服走向健身房。
一个小时的锻炼让身体苏醒,温热的水流滑过肌肤,我忽然想起昨晚玫瑰枕在我臂弯里睡着的模样,像只收起利爪的猫,这个联想让我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走出浴室,咖啡的香气已经弥漫开来。阿姨在厨房忙碌着,锅里的煎蛋滋滋作响。我向她道了早安,便挽起袖子开始准备玫瑰专属的早餐。
小米要浸泡二十分钟,再用文火慢熬,这样煮出来的粥才会绵密香糯。和面、擀平、撒上葱花和细盐,葱油饼的面团需要揉得恰到好处,才能外酥里嫩。这些琐碎的细节,我都一一记在心里。
“爸爸早安。”
我转身,看见苏乐仪站在厨房门口,穿着可爱的兔子睡衣,头发乱蓬蓬的,却笑得像个小太阳。
“小宝贝,昨晚睡得好吗?”我擦干手,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
“特别好!我梦见我们一起去野餐了。”她踮着脚,看着我正在准备的早餐,“是妈妈最爱吃的小米粥和葱油饼!”
“鼻子真灵。”我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新家住了一个星期了,还习惯吗?”
苏乐仪用力点头:“跟妈妈和妹妹一起住,我太开心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盛满了最纯粹的快乐。这种快乐如此具有感染力,让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妈妈还没起床吗?”她探头望向走廊。
“还没,别去打扰妈妈,让她多睡会儿。”
“妈妈是小懒猪。”苏乐仪捂着嘴偷笑。
就在这时,主卧的门轻轻打开。
“谁是小懒猫呀?”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玫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穿着丝质睡袍,长发微乱地披在肩上,素颜的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即使刚刚醒来,她依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那种美不张扬,却从骨子里透出来,像清晨带着露珠的玫瑰,自在绽放。
苏乐仪像只快乐的小鸟扑进玫瑰怀里:“妈妈是!”
我拉开椅子,示意玫瑰坐下,然后将那杯精心冲泡的咖啡推到她面前。
“尝尝看,今天换了新的咖啡豆。”
玫瑰端起杯子,轻啜一口,眼睛微微眯起:“好香。”
她低头吃葱油饼时,一小块饼屑沾在了嘴角。我几乎是本能地伸手,用拇指轻轻替她拭去。这个动作太过自然,玫瑰愣住了,抬眼望向我。她的眼睛在晨光中是浅褐色的,像琥珀,里面映着我的影子。
那一刻,我俯身,在她唇角轻轻印下一个吻。
很轻,很快,像蝴蝶掠过花瓣。
玫瑰的身体明显僵住了,她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的苏乐仪,然后伸手在我腰间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她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眼神里交织着惊讶、羞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苏乐仪正低头喝粥,但从她微微耸动的肩膀和压抑的笑声来看,这个小机灵鬼什么都看到了。
“苏乐仪。”玫瑰试图板起脸,但眼里的笑意出卖了她。
“我什么都没看见!”苏乐仪举起双手,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但很快就破功了,“爸爸亲妈妈,是因为爱情,就像童话书里写的那样!”
玫瑰的脸更红了,她瞪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娇嗔的责备,却没有任何真正的怒气。
我笑着握住她在桌下还想掐我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她的手很软,指尖微凉。当我想要松开时,她却反手扣住了我的手指,在我们的膝盖上方,形成一个隐秘的联结。
这个小小的反抗与和解,只在几秒之间,却像一场无声的对话。
“今天有什么安排?”我若无其事地继续早餐,手指却在她掌心轻轻画着圈。
玫瑰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语调:“上午要带妹妹去体检,然后去工作室看看新到的画材。”
“周末我们去野餐吧。”我忽然开口,打断了苏乐仪滔滔不绝的描述,“就去找你梦里的那个地方,有彩虹和小马的地方。”
苏乐仪欢呼起来,差点打翻面前的牛奶。
玫瑰看着我,眼神柔软下来,嘴角上扬,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
“好啊。”她说,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心头。
夕阳的余晖像融化的金子,慵懒地涂抹在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上,也为匆匆归家的车流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滤镜。我稳稳地将车停在玫瑰公司楼下那棵熟悉的梧桐树下,目光穿过前挡风玻璃,在熙攘的人流中精准地锁定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出来了。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浅杏色西装套裙,长发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脸上带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但眼神依然是清亮而坚定的。她看到了我的车,脚步加快了些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抹笑意驱散了疲惫,像一阵温柔的风吹进了我的心里。
她拉开车门,弯身坐了进来,一股淡淡的、属于她的馨香混合着办公室空调的气息瞬间充盈了车厢。
“等很久了吗?”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侧过头看我,声音里带着自然的亲昵。
“刚到。”我笑着回答,目光却示意她看向后座。
玫瑰顺着我的视线回头,随即,她的动作顿住了。
在后排座椅上,安静地躺着一束盛开的黄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水珠,在斜阳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如同撒了一把碎钻。温暖明亮的黄色,像此刻窗外的夕阳,也像她曾经最明媚的笑容。
她怔怔地看着那束花,眼神里闪过一瞬间的恍惚,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回了很久以前。她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柔软的花瓣,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黄玫瑰……”她低声喃喃,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我听。声音里听不出太多的惊喜,反而氤氲开一种复杂的、带着重量感的情绪。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脸上,那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太多我读得懂的情绪——感慨、怀念,还有一丝历经千帆后的疲惫与释然。
“以前……”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以前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你送的花,那时候……好像慢慢地,就觉得是理所当然了,甚至有时候忙起来,都忘了仔细看它们一眼,少了最初的那种惊喜。”
她的嘴角牵起一丝淡淡的、略带自嘲的笑意,目光飘向窗外流逝的车流,又缓缓收回,重新聚焦在我脸上,那眼神里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珍惜。
“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分开又重逢,才知道……才知道那种被人在乎、被人时刻放在心上的感觉,是多么难得可贵。”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被她很好地控制住了,“离开你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不是每天都能收到鲜花的。原来那种被人用鲜花表达爱意的日子,是独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浪漫。”
车厢里安静下来,只有空调轻微的送风声和窗外模糊的城市噪音。她的这番话,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我心里漾开层层涟漪。那些我们错过的时光,那些她独自走过的路,此刻都凝结在这束黄玫瑰和她低回的话语里。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紧紧握住,酸涩与爱怜交织。我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越过中央扶手,轻轻地、却坚定地覆上了她放在腿上的手。
她的手指微凉。在我的掌心包裹住她的那一刻,她明显地颤动了一下,随即反手用力地回握住我,指尖甚至微微用力,像是抓住了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我们十指交缠,温度在紧密相贴的皮肤间迅速传递,一种无声的电流在我们之间窜动,比任何语言都更能表达此刻汹涌的情感。
她转过头,深深地望着我,眼中有水光闪烁,那光芒比黄玫瑰花瓣上的水珠更加晶莹璀璨。那里面有依赖,有深爱,有失而复得的庆幸,还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
没有任何预兆,她忽然倾身过来。
一只手还与我紧紧相握,另一只手则抚上了我的脸颊,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和轻微的颤抖。然后,她温软的唇瓣便印上了我的。
起初只是一个轻柔的、带着试探和珍惜意味的触碰,像蝴蝶停驻在花瓣上,小心翼翼。但下一秒,某种积蓄已久的情感便冲破了闸门。
我松开她的手,转而揽住她的腰,将她更紧地拥向自己。她亦热烈地回应,抚在我脸颊的手移到我的颈后,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交缠间,是我们无声的倾诉,是所有未能宣之于口、却早已刻骨铭心的爱意。车厢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温度骤然升高,空气中弥漫着黄玫瑰的淡香和她身上熟悉的馨香,交织成一种令人迷醉的氛围。我们忘情地拥吻,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窗外的一切喧嚣都褪色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直到我们都有些喘不过气,才依依不舍地分开。她的脸颊绯红,眼波流转,唇上还残留着激吻后的润泽,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羞涩和更多的妩媚。我抬手,用拇指轻轻擦过她的唇角,动作充满了爱怜。
我们相视而笑,笑容里有着无需言说的默契和满足。
“我们回家吧。”我低声说,声音因刚才的亲吻而有些沙哑。
“好。”她点点头,重新坐好,系安全带的手指都带着一丝柔软的慵懒。
我启动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那束黄玫瑰安静地躺在后座,无声地见证着这一切,散发着愈发浓郁的甜蜜香气。夕阳的最后一抹光辉透过车窗,将我们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里,前路明亮,归心似箭。
清晨六点,城市还在薄雾中沉睡,我们的车已经驶上了通往郊外的公路。
后视镜里,玫瑰正低头,苏乐仪坐在她身旁,脸颊几乎要贴在车窗上,对每一个后退的景物都充满好奇。而最小的乐瑶在婴儿座椅里咿呀作响,小手试图抓住空气中跳跃的光尘。
“帐篷、防潮垫、急救包、孩子们的备用衣物……”玫瑰轻声清点着助理准备的东西,眉头微蹙的模样格外动人。
“都带齐了。”我空出右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连你最爱的那种花草茶也带了。”
她抬眼对我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种让人心安的温度。
露营地选在城郊的湖畔。初秋的草地还带着夏末的余温,零星的小白花在草丛中摇曳。远处的湖水碧绿如玉,倒映着蓝天和偶尔掠过的水鸟。
我选了一处平坦的草地开始搭建帐篷。苏乐仪兴奋地在我身边打转,想要帮忙却不知从何下手。
“爸爸,这个棍子是做什么的?”
“这是帐篷杆,宝贝。”
“那这个闪闪发光的绳子呢?”
“那是风绳,可以让帐篷更牢固。”
玫瑰抱着乐瑶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微笑。小乐瑶挥舞着双手,在妈妈怀里兴奋地蹬着小腿。
搭好帐篷,我又熟练地支起天幕,摆好折叠桌椅。玫瑰想要帮忙准备午餐,我轻轻按住她的肩膀。
“我来。”我从后备箱拿出特意准备的折叠椅,展开放在最阴凉舒适的位置,把泡好的花草茶递到她手中:“温度刚好,是你喜欢的味道。”
苏乐仪原本在草地上追蝴蝶,看到这一幕,脚步慢了下来。她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我们,小嘴微微噘起。
午餐时,我细心地把三明治切成玫瑰最喜欢的三角形,沙拉里特意多加了她爱的芝麻菜,饮料的甜度也调得恰到好处。每一个细节都自然而然,就像呼吸一样本能。
“慢点吃。”我轻轻擦掉玫瑰嘴角的面包屑,把水杯往她面前推了近些。
这时,我注意到苏乐仪一直低着头,用叉子机械地戳着盘子里的食物。那片生菜已经被她戳得千疮百孔。
“怎么了,宝贝?不合胃口吗?”我轻声问道。
她抬起头,眼睛有些发红,声音小小的:“爸爸现在只关心妈妈了。”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玫瑰愣了一下,随即温柔地笑了。她伸手想去摸苏乐仪的头,但小女孩轻轻躲开了。
我放下手中的餐具,走到苏乐仪身边蹲下,让视线与她齐平:“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你给妈妈特制的茶,给妈妈准备特别的椅子,连三明治都要切成她喜欢的形状。”苏乐仪的声音带着委屈的颤抖,“你以前也会这样对我的。”
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一颗一颗,砸在她紧紧攥着的小手上。
玫瑰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臂,眼神里有着了然和理解。她把乐瑶放进婴儿车,然后走到苏乐仪的另一边蹲下。
“宝贝,”玫瑰的声音轻柔如羽毛,“爸爸爱妈妈,也爱你。”
我点点头,握住苏乐仪的小手:“就像爸爸爱你和爱乐瑶一样多。爱不是一块蛋糕,分给别人就会变少。爱像是...”我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湖面上,“像是这个湖里的水,它足够多,可以倒映整片天空,可以养活水里的鱼,可以让周围的植物生长。爸爸的爱也是这样,足够爱妈妈,也足够爱你和妹妹。”
苏乐仪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玫瑰。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玫瑰轻声说,“而且,爸爸对妈妈好,妈妈很开心。妈妈开心了,就会对爸爸更好,对我们的小乐仪和乐瑶也更好。这样我们全家都会更幸福啊。”
我补充道:“就像太阳,它温暖着每一朵花,每一棵草,不会因为多照耀一朵玫瑰,就少给了蒲公英阳光。”
“来,”我站起身,向她伸出手,“爸爸带你去湖边走走,我们去找找有没有小青蛙,好不好?”
苏乐仪把小手放在我的掌心里。
湖边的浅水处长满了芦苇。我牵着苏乐仪的手,在岸边慢慢走着。阳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你看,”我指着水面上游过的一群小鱼,“它们是一个家庭,鱼爸爸保护着所有的鱼宝宝。”
苏乐仪蹲下身,看着水中的倒影——那里映着她的小脸,和站在她身后的我。
“爸爸,”她忽然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你也会一直保护我吗?”
“永远都会。”我郑重地承诺,“无论你长到多大,走到哪里,爸爸都会保护你。”
她扑进我怀里,小手紧紧环住我的脖子。那一刻,我感觉到她的原谅和释然。
回到营地时,玫瑰已经准备好了水果拼盘。她看着我们牵着手回来,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妈妈!”苏乐仪跑向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对不起。”
玫瑰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不用道歉,宝贝。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下午,我们一起教苏乐仪辨认野花,陪她在草地上打滚,抱着乐瑶在树荫下看云朵。当夕阳开始西沉时,我点燃了露营炉。
“今晚的晚餐,我要请我的小助手帮忙。”我朝苏乐仪眨眨眼。
她兴奋地跑过来:“需要我做什么,爸爸?”
我们一起准备晚餐——她负责洗蔬菜,我负责切;她递调料,我来翻炒。合作无间得像一对老搭档。当香气开始弥漫时,她的小脸上写满了自豪。
玫瑰抱着乐瑶坐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我们。
晚餐后,我们在天幕下点亮了露营灯。暖黄的光晕笼罩着我们四个人,远处传来不知名的虫鸣。
我抱着乐瑶,让她在我腿上蹦跳;玫瑰搂着苏乐仪,给她讲着故事。偶尔我们的目光相遇,不需要言语,就明白彼此心中的满足。
“爸爸,”临睡前,苏乐仪从睡袋里探出头,小声说,“我以后也要找一个像你爱妈妈那样爱我的人。”
玫瑰的脸在灯光下微微泛红,她嗔怪地看了我一眼,但那眼神里满是甜蜜。
“你会找到的,宝贝。”我轻声说,“但在这之前,好好享受你的童年。”
那晚,当玫瑰和孩子们都入睡后,我独自坐在帐篷外,看着满天繁星。银河横跨天际,像一条闪闪发光的丝带。
玫瑰轻轻走出来,在我身边坐下,把头靠在我肩上。
“今天谢谢你,”她轻声说,“谢谢你那么耐心地对乐仪。”
我搂住她的肩膀,感受着她的温度:“她是个敏感的孩子,需要更多的安全感。”
“你是个好爸爸。”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也是个好丈夫。”
我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夜深了,扶起玫瑰起身回帐篷。
帐篷外,最亮的那颗星,正温柔地眨着眼睛,仿佛在祝福这人世间最平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