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摸了一下剑柄,即墨繁抬头看向谢青崖,“可我已有一把剑了,这机会再给我,恐不是浪费么。”
“这是公平。”谢青崖却没有因为他这么说就改变自己的想法,“不能因为你有,就厚此薄彼。”
即墨繁忍不住又想起沈昀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看谢青崖是怎么做师尊的,沈昀又是怎么做的?
他当年到底是怎么接受沈昀的要求,在十几岁的年纪就揽他身为长老的活计,因为自己学得快就替他去给其余弟子作训的啊!
朝暝殿存放法器的区域比云沧剑宗要大得多。
整整一栋楼,足有八层,每层都以回字形设计,在阳光下很自然的形成周围暗中间亮的视觉效果。
谢青崖引着即墨繁,走到了最中央的石台一旁。
即墨繁一走进来就觉得这里面相当吵。
不同品类的炼器产物都被按照用途及属性分别放置,相当于把志同道合的朋友聚在一起,不吵就怪了。
可这些在旁人耳中大概只是几乎可以忽视的噪音,因而这么多年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谢青崖注意到即墨繁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怎么了?”
即墨繁沉吟片刻,“师尊,弟子觉得,同我有感应的法器,好像并不在这里。”
谢青崖有点疑惑,“什么?”
似乎是觉得光用嘴来表述说不明白,即墨繁伸手悬在了旁边的感应石台之上。
就在他抬手的瞬间,一股淡淡的光晕便笼罩其上,而后渐渐汇聚成细小的一线,向着某个方向延伸了出去。
谢青崖顺着光线去望,却皱眉发现这条线的落点不在这栋屋子里的任何一样法器上。
那个方向反而是......
是祠堂的所在。
虽说朝暝殿的祠堂平日里鲜少有人造访,但宗门安排的洒扫弟子还是会尽职尽责。谢青崖带着即墨繁赶来时,他正看着突然出现的光线发呆。
“谢长老,这是怎么回事?”他把求助的视线投向了谢青崖。
谢青崖微微凝滞的神色,却在望见那道光的落点之后舒展开来。
“我说感应石到底在指引什么东西......”他没忍住发笑出声,“看来,他为你选择了乌神剑。”
那道细细的荧光不偏不倚,正好指向了众多灵位中盛昔的名字。
负责洒扫的弟子怔愣在当场。
盛昔没死而是走火入魔,这件事在朝暝殿其实不算什么秘密,大部分人之间都心照不宣,平常不会提起而已。
毕竟他的弟子魂灯至今仍然在宗门的归墟灯屿里漂流,魂火除了发黑之外一点熄灭的迹象也没有。
但那也就意味着乌神剑尚是有主状态,感应石又怎么可能会为其选择新的主人?
这不合常理啊!
而且一旦丧仪结束,灵位封闭起来后,里面放的任何东西就基本没有可能取出来了。
当时宗门会选这里作为乌神剑的存放地,就是考虑到灵位除本人外无人能打开,这样盛昔倘若什么时候能从魔界归来,就还能自行取回自己的武器。
结果现在却被第二个人截胡了?
这不合常理啊!!
然而不论一旁的弟子如何瞠目结舌内心不断呐喊,即墨繁还是在谢青崖的默许之下走上前,抬手轻轻落在眼前的灵位之上。
无人注意这个灵位上干涸的墨迹中混入了盛昔的血迹,这东西在昨天就已经被打开过了。
在值班弟子呆若木鸡的注视中,他眼睁睁看着即墨繁面前的光影扭曲旋转,一个不同的空间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通体乌黑的长剑自其中飞出,发出了一声格外雀跃的剑鸣,在半空飞旋了一周,最后安稳落进了即墨繁的手心。
冰蓝色的冷光覆盖于其上,长剑划破空气,剑气如虹如浪。
即墨繁随意挽了个剑花,撤剑收势,低头轻轻摸了摸乌神剑的剑身。
“是把好剑。”他说。
乌神剑的属性是火,在他手里并不能发挥全部威力,但挥出来的剑气仍然强劲。
谢青崖看着即墨繁,忽而又轻笑了一声,“终于回来了。”
洒扫弟子没懂长老在说什么,下意识以为他指的是乌神剑,“是啊,这么好的剑,若是只能蒙尘,当真可惜了。”
虽然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主的乌神剑会重新选择新主人!
难不成是盛昔不小心在魔界把自己玩死了?
虽然觉得这个想法有些荒谬,毕竟是那么厉害的盛昔大师兄。可魔界现在形势混乱,谁也说不准里面会出什么乱子。
说不定盛昔就会因为被发现曾经是正道,而后又中途堕魔,就被揪不出源头的魔修给迁怒然后弄死了呢?
这么想着,他看即墨繁的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
等一下,如果真是这样,那如今这一切真是巧合吗?
即墨繁在魔界引起轩然大波,回了修仙界立刻与云沧剑宗割席转投朝暝殿,摆明就是盯上了盛昔走后空悬的首席之位。
如今盛昔要真因为他而陨落在魔界,这一环一环未免也太周密了吧?
如果是真的......
洒扫的小弟子一方面觉得盛昔怪惨一人,一方面也是真心佩服即墨繁的心思深沉。
但其实他完全会错了意。
且不提即墨繁不仅没有坑盛昔的想法,甚至临走前还顺手把他一起从魔界拎了回来。
就说谢青崖方才话中的意思,他感叹的根本不是乌神剑。
而是盛昔。
果然昨天他赶来祠堂感应到的那抹气息没有错。
臭小子,回来了居然都不先拜见师尊,还故意躲在后面不肯见。
等下次见到非得让他先喝三大碗酒。
*
“你这什么法子?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盛昔一听即墨繁的想法就立马满脸抗拒的摆手,“这要是被我师尊他们逮住了还了得?我得被他塞进酒葫芦里拿酒淹死!”
“你既然都拿到乌神剑了,直接给我不就好了?反正你手上还有一把拥雪,被人问起大不了说是用不惯就是了。”
即墨繁却丝毫不松口,“不帮我做这一场秀,乌神剑我可就扣在手上了。”
“你拿它有什么用啊!”盛昔本来就不是脾气多沉稳的人,这会直接站起来说话了,“他和你属性不搭调,而且已经认过主,放那里当装饰品吗?”
“乌漆嘛黑好看吗!”
即墨繁听见乌神剑发出不满的剑鸣。
“你的剑听得懂你说他坏话哦。”他说。
盛昔深吸了一口气。
最终还是偃旗息鼓,叹息着重新坐回了椅子,“行,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