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驱动钥匙旋转的动力,或者说,是只有用这种动力,锁芯才会识别这把钥匙。”沈砚解释道,“就像有些古老的机关,不仅需要对的钥匙,还需要在插入钥匙时,敲击出特定的节奏。”
这个比喻让苏晚恍然大悟,也让她对父亲天马行空又充满智慧的设计更加叹服。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去哪里找那个能‘打磨钥匙’和‘对节奏开锁’的地方?”苏晚感到一阵迷茫。敌人紧追不舍,他们带着重伤员,如同无头苍蝇。
沈砚的目光投向车厢前方,仿佛能穿透金属隔板,看到前路。
“顾琛正在筛选地点。需要满足几个条件:足够隐蔽安全;拥有或者能临时搭建能够模拟并捕捉那种极低频‘心跳’的设备;并且,最好与你父亲过去的活动轨迹有潜在关联。”
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在这时,车厢内内置的通讯器亮起,是顾琛。
“老板,苏小姐。有个发现,不知道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顾琛的声音在低噪环境下依然清晰,但带着一丝古怪,“我们回溯了苏明远教授生前最后几年的出行和通讯记录,发现他曾在去世前三个月,以个人名义,短暂访问过邻省一个已经关停多年的、代号‘深蓝’的民间无线电爱好者观测站。访问理由记录是‘交流业余天文观测经验’。”
民间无线电观测站?那里很可能拥有能够操作特殊频率的设备!
“这个‘深蓝’观测站,现在是什么情况?”沈砚立刻问道,精神似乎都振作了一些。
“站址位于一个废弃的矿区边缘,完全荒废,官方记录显示设备都已拆除。但!”顾琛语气加重,“根据一些零散的、非官方的无线电爱好者论坛的古老帖子提及,‘深蓝’站在关闭前,曾痴迷于尝试接收和解读各种‘自然电磁异常信号’,包括……理论上的‘地球心跳’谐波,也就是7.83赫兹附近的频率!他们称之为‘捕捉星球低语’。”
星球低语!
这个充满浪漫和神秘色彩的词,让苏晚和沈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光芒!这绝不是巧合!
“那里很可能还残留着一些未被记录、或者被当成废铁忽视的旧设备!”苏晚激动地说,仿佛看到了希望。
“而且位置偏僻,易于隐蔽和布防。”沈砚补充道,当机立断,“顾琛,立刻核实‘深蓝’观测站现状,优先选择它作为下一目的地。我们尽快赶过去。”
“明白!路线已规划,我们会尽量甩掉可能的尾巴。预计行程六小时。”顾琛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无奈,“老板,您的脚和手……还有,苏小姐,麻烦您照看好咱们这位目前生活自理能力为负的‘重点文物’。我总觉得咱们这不是在逃亡,是在进行一项高难度的‘国家级易碎品’转运任务。”
苏晚被顾琛的吐槽逗得噗嗤一笑,紧张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她看了一眼脸色依旧苍白却强打精神的沈砚,对着通讯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保证:“放心,顾‘总管’,保证完成任务!他现在归我‘托管’了。”
沈砚听着两人一唱一和的调侃,无奈地闭了闭眼,但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这种被当作“易碎品”和“托管物”的感觉很陌生,却不讨厌,甚至……带着点难以言喻的暖意。
他轻轻收紧了与苏晚交握的手,低声道:“有劳苏‘保管员’了。”
苏晚看着他难得流露出的、带着点依赖和调侃的模样,心头一热,之前所有的恐惧和疲惫仿佛都烟消云散。
她将头轻轻靠在他没有受伤的那边肩膀上,感受着他身体传来的温热和稳定。沈砚微微侧头,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闭上了眼睛。
疾驰的方舟,载着相互依偎、彼此守护的两人,冲破沉沉的夜幕,向着那可能回荡着“地球心跳”与“星球低语”的最终谜底,坚定前行。
六个小时的车程在颠簸、警惕和沈砚断断续续因伤痛而醒的浅眠中度过。
当厢式货车最终停稳,车门拉开时,一股混合着铁锈、尘土和陈旧机油味的冷冽空气涌了进来,瞬间驱散了车厢内略显沉闷的气息。
天光未亮,黎明前最深的蓝黑色笼罩着四周。
借着手电光,苏晚看到他们置身于一个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地方——四处是坍塌或半坍塌的砖石厂房,生锈的传送带和矿车骨架如同巨兽的残骸,沉默地匍匐在比人还高的杂草丛中。
而他们的正前方,是一座依着黢黑山壁修建的、外表斑驳得如同长了牛皮癣的水泥二层小楼,楼顶几个早已锈蚀变形、指向天空的抛物面天线歪歪扭扭,一副随时可能寿终正寝的模样。
一块歪斜的木牌挂在门口,字迹模糊,勉强能辨认出“深蓝观测站”几个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聆听星海,捕捉低语”。
这里比气象站更加荒芜,更加……像是被文明彻底遗忘的角落。
“到了。”驾驶座上的队员低声道,迅速下车警戒。
苏晚先下车,然后转身,和另一名队员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沈砚扶下车,让他坐在准备好的轮椅上——这是顾琛考虑到他脚伤无法行动,特意准备的,堪称本次逃亡之旅的“尊享座驾”。
沈砚坐在轮椅上,脸色依旧不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锐利和审视。
他快速扫视着周围环境,如同精密雷达在扫描数据。“地形复杂,视野受阻,易于设伏,也利于隐蔽。顾琛,布控情况?”
加密耳机里传来顾琛的声音,带着一丝电流杂音:“外围动态传感器已部署完毕,无人机在周边五公里半径巡逻。目前一切安静,未发现跟踪者信号。观测站内部情况不明,需要你们自行探索,保持通讯畅通。另外,老板,您这‘座驾’还舒适吗?需要给您配个鸣锣开道的吗?”
沈砚面无表情地回了两个字:“废话。”
苏晚忍不住噗嗤一笑,推着轮椅,一边奋力碾过坑洼不平、满是碎石的路面,一边小声吐槽:“顾琛这吐槽功力,真是日渐精进。”
沈砚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附和。他紧紧抓住扶手,稳住因颠簸而摇晃的身体,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