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柳义菲从仓库后门打出的安全信号,对岸小树林中的丁锋立刻挥手。
数名精兵携带着准备好的防水油布和绳索,迅速泅渡过河,潜入仓库。
在柳义菲和丁存孝的指挥下,众人按照胖子供述的位置,找到了西侧密室。
密室门虽坚固,但在丁存孝的蛮力和钢钎下很快被撬开。
里面整齐码放着二十八个大小不一的木箱,外面都仔细地包裹着防潮的油布。
“快搬。”
丁锋低喝下令。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两人一组,将木箱小心抬出密室,运到后门河边。
由于木箱沉重,且需避免落水,过程颇为耗时。
每次只能运送一两箱,由水性好的队员借助绳索牵引,半泅半推地将箱子运过并不宽阔的河浜,对岸的人则接应上岸,暂时堆放在树林隐蔽处。
整个过程紧张而有序,所有人都很紧张,时间一点点过去,当最后一箱文物被安全运抵对岸时,东方已微露鱼肚白。
预先约定好的、由虞洽卿安排的卡车也恰好沿着僻静的小路驶来。
众人配合虞洽卿的人迅速将二十八箱文物全部装车。
丁锋、柳义菲、丁存孝以及参与行动的精兵也随即上车,挤在车厢文物之间。
卡车立刻启动,绕开大路,在晨曦初现的上海街头穿行,最终安全驶入霞飞路那处石库门私宅。
虞宅内,虞洽卿早已焦急等候。
卡车直接倒入院中,厚重的院门立刻关闭。
在虞洽卿亲自监督下,木箱被小心抬进客厅,一一打开查验。
随着油布和填充的稻草被揭开,里面的器物呈现出来:
有纹饰狞厉、绿锈斑驳的青铜簋、爵;也有釉色凝厚、器型硕大的明青花云龙纹大罐。
其中雕刻精美的战国谷纹玉璧、汉代蒲纹璜、唐代金银平脱鸾鸟衔绶镜,金银箔片制成的鸾鸟华丽非凡。
甚至还有数卷宋拓碑帖和一套保存相对完好的明中期内府刻本《永乐大典》散册,其余明清官窑瓷器无算,每一件都堪称瑰宝,历经劫难终又重回国人手中。
虞洽卿仔细清点,双手微微颤抖,二十八箱,一样不差。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喜悦:“丁先生,虞某……虞某代先人,代国人,谢过诸位了。”他说着话对丁锋等人深深一揖。
但随即他脸上又浮现出一层深深的忧色:“东西是拿回来了,可丁先生你们这次动静不小,杀了那么多东洋人,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这事恐怕纸包不住火,后续麻烦大了。”
丁锋看着满室珍宝,眼神深邃。
他沉声道:“虞先生,这批东西放在上海恐怕已不安全,东洋人狼子野心,窥伺神州非止一日,依俺看最多不过数年战火必起,届时山河破碎,这些东西还能保得住吗?”
虞洽卿闻言一震,看向丁锋:“丁先生的意思是?”
“俺觉着应立刻想办法将这批文物秘密运往南方,最好是港岛,找可靠的银行保险库存放,待到天下太平时,再迎回故土,虞先生您的一些重要产业和资金,也该早做南移的打算。”
丁锋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虞洽卿紧紧盯着丁锋,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这预言的依据。
他锋沉默良久,最终重重叹了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丁先生非常人,所言必有所据。好,虞某信你,这批东西我会尽快安排南运,我三北公司的船只,也会逐步将重心南移。”
解决了心头最大隐患,虞洽卿话题回到了交易本身:“丁先生放心,您要的机器,虞某绝不会食言,德国最新的机床生产线,二十台套我已通过关系订妥,半月之内即可到港,届时我会派绝对亲信之人,押运至鲁地省城交割。”
丁锋却摇了摇头,断然否决:“虞先生,省城如今是韩大帅的地盘,关卡林立,盘查严密,这么大宗的硬家伙肯定要走卡车运输目标太显眼,就算有您的面子,也难保不会出纰漏,一旦被扣下,恐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那丁先生说该如何交割?”
丁锋目光炯炯地看着虞洽卿:“既然要送,就请虞先生直接安排走海路到青岛,再换内河小船,沿沂水河秘密直运到俺天星城外的码头,以粮食为幌子便可,那条路线我已经营多年,可确保万无一失,唯有东西真正到了我手里,这笔交易才算彻底完成。”
虞洽卿听完仔细权衡利弊。
丁锋所言确是老成持重之见,陆路经省城变数太多,而走隐秘水道直达虽然看似冒险,实则安全性更高。
他欣赏丁锋的谨慎与魄力,当下不再犹豫,拍板道:“就依丁先生!半月后,机器抵沪我立即安排装船,走海路转沂水,直发天星城。”
一场惊心动魄的夺宝行动,终于尘埃落定。
而关乎天星城未来的军工命脉,也在这晨曦之中一锤定音。
虞洽卿接着拿出了不少玉器、金条和珠宝,配上一对儿乾隆官窑粉彩花鸟赏瓶,装箱赠与丁锋。
这位爱国大买办接着嘱咐:“丁先生的人明察暗访,肯定被认了脸,不能在上海久留,这些东西您带回去,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您需即可启程返回齐鲁,您的这份情我记下了,以后有缘再见,您有什么难处,虞某定竭尽全力周旋。”
丁锋并没有拒绝,这些珍宝对于以后贿赂军阀、收买人心都用的上,订好交割的大概日期,他也拱手作揖与虞洽卿告别。
回到旅社休整后,把那一箱珍宝装上马车,没有片刻停留,迅速出城踏上归途。
离了上海滩的是非之地,丁锋一行归心似箭。
回程的路途似乎比来时顺畅了许多。
车队沿着原路疾行,过苏州,经无锡,渡长江,穿淮阴,再入鲁地,虽依旧风尘仆仆,但众人心头卸下了千斤重担,只余下对回归天星城这共同家园的期盼。
当那如刀劈斧凿般的双层桌山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车厢内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费银子更是忍不住扒着马车窗,激动地指着远处:“到了,俺们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