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脚喊着。
“咱们锄地汉要团结起来,跟他宁学祥谈,要他答应咱们永佃,还要减租,不然咱们就上报农会,分了他家田,团练都没了,怕他干什么?”
“对永佃!减租!”
“团结起来!不答应咱们就分了他家地。”
佃户们口号声此起彼伏。
封大脚的出现和他的话,给了这群绝望的农民一个明确的方向和斗争的勇气。
他们自发地围拢在封大脚身边,将他视为了主心骨。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远处山坡上,丁锋正带着两个太保,拿着望远镜静静地注视着宁家门口发生的一切。
一名太保低声道:“东家,这封大脚像是在县城受了什么人的指点。”
丁锋点头:“农会要成立了,北伐军和北洋军阀还是有点区别,估计是要永佃呢。”
他嘴角微扬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接着念叨。
“农会的手伸到这天牛庙了,也好,让封大脚带着他们先去跟宁老财斗吧,咱们望牛山都是自耕,没有佃户之扰,他们斗得越凶,宁家就越焦头烂额,对咱们只有好处。告诉咱们的人,紧闭门户,约束庄客,不得参与佃户与宁家的争端,咱们看戏就好。”
至于宁学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佃户抗争,封大脚又能带领这群人走到哪一步,丁锋并不十分关心。
他此刻心中盘算的,是如何尽快达成那最后一个名额,将苏苏纳入房中,完成系统主线任务,获得那至关重要的积分翻倍和改变地形的机会。
唯有如此,才能真正在这乱世中立于不败之地,望牛山庄便是那自给自足的钓鱼城。
而宁家大院门前,以封大脚为首的佃户们与宁学祥的对峙才刚刚开始。
旧有的乡村秩序,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冲击。
宁家那两扇厚重的黑漆大门,在群情激愤的呐喊声中,终于拉开了一道缝隙。
宁学祥并没有完全走出来,他只探出半个身子,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在门缝的阴影里显得格外阴沉。
他抬起大泡眼,扫视着门前黑压压的人群,目光在领头的封大脚身上停留片刻,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感。
“吵嚷什么!都想造反不成?”
封大脚毫无惧色,上前一步,朗声道:“宁老爷,不是俺们想造反,是您加租抽地不给俺们活路,俺们要求永佃,要求减租,这是俺们锄地汉该有的权益。”
宁学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
“啥狗屁权益?地是俺宁学祥的,俺想租给谁就租给谁,想收多少租就收多少租,这是祖宗的规矩,天经地义!对了大脚,你家不是有十八亩地么?芝麻沟从费家过到俺这儿的就十三亩,你瞎起什么哄!”
大脚摆手:“俺也有十三亩,也是佃户,怎么就不能当农会代表?”
宁学祥语气带着威胁:“永佃减租?什么事都得商量着来,你们这样聚众闹事,就是土匪行径,真把俺逼急了,俺就把这些田,全都捐给什么张老总、李老总,让他们派大兵来守着,你们不是要永佃吗?去找那些扛枪带炮的老总们永佃去!看他们是跟你们讲权益,还是跟你们讲枪子儿。”
这话如同一声炸雷,在佃户们中间引起一阵骚动和恐慌。
捐给军阀?这年月兵荒马乱,谁哪天主事都说不准,那些大兵可比宁学祥狠多了,到时候别说永佃,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
封大脚也是脸色一变,他没想到宁学祥如此狠绝,竟想出这等鱼死网破的招数。
他强自镇定,据理力争:“宁老爷您不能这样,地是您的,可也是俺们乡亲们祖祖辈辈用血汗灌的,您这么做就不怕乡亲们寒心吗?”
宁学祥冷哼一声:“寒心?俺早就寒心了,名声能当饭吃?能把官府的摊派顶回去?俺现在自身难保,顾不了那么多,都给俺滚,再敢聚众闹事,休怪俺不念乡亲情分。”
说完他不再给封大脚说话的机会,猛地缩回身子,哐当一声重重地关上了大门,将那沉重的门闩落下,彻底隔绝了内外。
门外佃户们面面相觑,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仿佛被一盆冷水浇灭。
人们沮丧不安,宁学祥那句捐给老总军阀的威胁,像一块大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地契是宁家的,他们佃户并没有主导权。
“大脚,这可咋办啊?”
“大脚哥俺家老鼠开会要偷粮食了,俺要回去看看。”
封大脚没理会逃离的锄地汉,紧握着拳头,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宁学祥的顽固和狠辣超出了他的预料,单纯依靠佃户们的力量,似乎难以撼动这棵盘根错节的老树。
这时一直站在人群后面,沉默不语的封二走了过来。
他拉了拉儿子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大脚,宁学祥这是铁了心了,光靠咱们怕是斗不过他。”
“爹,那咋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加租抽地,把咱们往死里逼?”
封二眼里闪过事故的精光,他凑近儿子耳边,用更低的声音说道:“你忘了望牛山上那位了?”
封大脚一愣:“您是说丁爷?”
封二点点头:“丁庄主如今势大,连王庭那样的人物都说灭就灭了,还能让官面不追究,他跟宁学祥本就不对付,宁家倒霉他肯定乐见其成,你上山去,把这里的情形跟他说说,求他给咱们出出主意,或者借点势,只要能治住宁学祥,让他答应永佃减租,咱佃户们就念他的好。”
封大脚眼睛一亮,是啊怎么把丁锋给忘了。
望牛山兵强马壮,粮食充足,丁锋本人更是手段厉害。
如果他肯出面,或者哪怕只是表个态,宁学祥定然不敢如此嚣张。
“爹,您说得对,俺这就上望牛山。”
封大脚不再犹豫,对众佃户喊道:“乡亲们先散了吧,看好自家的地,别让宁家真给强行抽了,俺去找丁庄主想想办法。”
听说封大脚要去求丁锋,佃户们仿佛又看到了一丝希望,纷纷嘱咐他快去快回。
封大脚安抚好众人便迈开大步,朝着望牛山方向匆匆而去。
他不知道丁锋会是什么态度,但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打破僵局的路。
望牛山庄内,丁锋刚刚听完太保汇报宁家门口的最新进展,那是筐子托人带来的口信。
当他听到封大脚正往山庄来时,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哦?封大脚要来?倒是比俺预想的快了些。”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对身旁的丁存孝吩咐道:“把人带到前厅,上好茶,俺倒要听听,这位农会的明白人,想跟俺说些什么。”
打散宁家机会似乎正自己送上门来,这笔买卖怎么看都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