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秋末的闽西山区,晨霜凝在松针上,陈默派去的联络员踩着露水,把第三份加密情报塞进了苏区指挥部的石缝——情报里用诗词平仄码标注着“敌后勤基地在汀州,守兵仅一营”。
此刻陈默正坐在江西临时情报站的桌前,指尖捏着刚收到的战报,纸页上“汀州基地遭袭,粮弹尽毁”的字迹,让他悬了半个月的心终于落了地。
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于副官掀着门帘闯进来,手里攥着皱巴巴的战报,脸色比屋檐下的霜还白:“陈处长!出事了!汀州的后勤基地被红军端了,何应钦将军气得要炸了,说要查到底是谁走漏的消息!”
陈默放下手中的茶杯,指尖在桌沿轻轻敲击,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汀州?那不是咱们囤积粮弹的重地吗?守兵怎么会这么没用?”
他接过战报,故意放慢速度翻看,目光扫过“守兵一营”几个字时,指节微微收紧——这份部署情报,是他三天前借着“复核前线密电”的机会,用新密码译给苏区的,当时还特意标注了“守兵多为新兵,战斗力薄弱”。
于副官把战报摔在桌上,唾沫星子溅在译电本上:“谁说不是!何将军说,汀州是二次围剿的‘粮仓’,现在粮弹没了,3个师的弟兄们快断炊了!局座刚来电,让你立刻查情报泄露的事,要是查不出来,咱们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陈默拿起译电本,翻到汀州部署那一页,指着上面的“情报滞后”批注:“于副官,你看,这份汀州的部署情报,是十天前从前线发来的,当时标注的是‘守兵两营,老兵为主’。我怀疑是前线情报员偷懒,没及时更新,红军摸到了咱们的空当——毕竟这半个月部队调动频繁,汀州的守兵早就换成新兵了,情报没跟上,才让红军钻了空子。”
正好戳中了秘密情报组织情报传递的通病——前线情报员为了应付差事,经常延迟更新部署,戴笠之前就因为这事发过好几次火。
于副官盯着批注看了半天,语气缓和了些:“照你这么说,是情报滞后的问题?可何将军不信,他说肯定是咱们内部有共党!”
“有没有共党,查一查就知道了。”
陈默站起身,拿起公文包,“走,咱们去汀州的情报分站看看,问问他们为什么没更新守兵情报。”
他心里早就盘算好了——汀州分站的站长是他的人,早就打过招呼,只要有人查,就说“新兵换防太急,没来得及上报”,既能搪塞过去,又能把“情报滞后”的理由坐实。
两人骑着马往汀州赶,沿途的山路崎岖,路边时不时能看到国民党军的散兵,背着空粮袋,无精打采地往回走。
陈默故意放慢马速,跟一个老兵搭话:“兄弟,汀州那边到底咋回事?红军真那么厉害?”
老兵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厉害个屁!是咱们守基地的弟兄太菜,红军半夜摸进来,连枪都没开几枪就把粮库烧了!听说红军是顺着咱们的补给线摸过去的,连哪段路没岗哨都知道!”
陈默心里一喜——这说明他传递的“迂回路线”情报也起作用了。
他之前译给苏区的第二份情报,详细标注了国民党军补给线的布防漏洞:“从宁化到汀州,30里山路仅两处岗哨,凌晨三点换岗”,红军肯定是踩着换岗的空当摸进去的。
到了汀州分站,站长早就候在门口,见他们来,立刻迎上来,脸上堆着笑:“陈处长,于副官,你们可来了!这事真不怪我们,新兵换防是三天前的事,我本来想昨天上报,结果通讯兵拉肚子,耽误了……”
“你还有脸说!”于副官劈头就骂,“就因为你耽误了,何将军差点把我们俩吃了!”
陈默拉着于副官,语气“缓和”:“行了,现在骂也没用,赶紧把换防记录拿出来,我们带回给何将军,也好证明不是咱们的问题。”
站长连忙拿出记录,上面清清楚楚写着“10月20日,新兵一营换防汀州基地”,还有换防士兵的签字,证据链完整。
于副官拿着记录,没话说了。
陈默趁机说:“你看,这不是情报滞后是什么?咱们得赶紧把这事报给局座,让他跟何将军解释,别再怀疑内部有共党了。”
回到临时情报站时,已经是傍晚,通信兵送来一份急电,是戴笠发来的:“汀州之事,按情报滞后处理,即刻协助何将军制定追击计划,务必全歼红军!”
陈默松了口气,知道这次又蒙混过关了。
他拿起电报纸,心里却在盘算——苏区肯定已经开始准备突围了。汀州基地被袭,国民党军断了粮弹,肯定会急于追击,红军只要诱敌深入山区,利用地形优势打伏击,就能轻松突围。
果然,第二天一早,何应钦就召集开会,宣布“全军追击红军,务必在闽西山区歼灭主力”。陈默坐在角落里,假装记录,实则在飞快地记忆追击部署:东路军从龙岩出发,西路军从长汀跟进,中路军直插闽西腹地,三路大军呈“品”字形推进,目标是把红军逼到武夷山脚下。
散会后,陈默立刻回到情报站,关上门,拿出《佩文诗韵》,把追击部署转化为新密码:“东路龙岩、西路长汀、中路闽西,三路合围武夷山,10月25日出发”。
他写得很快,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每一个平仄码都对应着关键信息——“龙岩”对应“长汀”对应“01101”,“25日”对应“”。
写完后,他把密码纸折成细条,塞进钢笔杆的暗槽,又拿起追击计划,开始起草给戴笠的“分析报告”。
报告里,他故意夸大红军的“困境”:“红军虽袭扰汀州,但自身粮弹不足,必往武夷山逃窜,可趁机围歼”,实则是在暗示苏区“往武夷山转移”,让他们提前做好伏击准备。
傍晚,陈默借着“送报告”的名义,去了赣江码头——约定的接头点。联
络员早就等着了,戴着草帽,假装在卖鱼。陈默走过去,用暗语问:“今天的鱼新鲜吗?”
络员压低声音:“新鲜,三路鱼群正往山里游,要不要带点回去?”——“三路鱼群”指国民党军的三路追击部队,“往山里游”指往武夷山推进。
陈默把钢笔递给她,语气平淡:“给我来两条,要带鳞的。”
——“带鳞的”指加密情报。联络员接过钢笔,飞快地塞进鱼篓,又递给他一条鱼:“回去记得早点吃,放久了不新鲜。”——“早点吃”指尽快解密。
回到情报站,陈默心里踏实了。
他知道,苏区收到情报后,肯定会调整策略:先把主力往武夷山转移,在山区设伏,等国民党军追进来,再断他们的后路,最后趁机突围。
接下来的几天,战报一封接一封送来,全是“红军往武夷山撤退”“东路军追击遇袭”“西路军迷路”的消息。
陈默看着战报,嘴角忍不住上扬——苏区的战术果然奏效了。红军先是诱敌深入,把国民党军引进山区,再利用地形打游击,今天袭扰东路军,明天偷袭西路军,把三路大军拖得精疲力尽。
十月底的一天,终于传来了“苏区成功突围”的战报:“红军在武夷山设伏,歼敌万余人,突破中路军防线,往赣南转移”。
陈默拿着战报,手都在抖——这是二次“围剿”的决定性胜利,他连续传递的三份情报,每一份都起到了关键作用:第一份“集结地点”让红军提前转移,第二份“迂回路线”让红军端了后勤基地,第三份“追击部署”让红军设伏成功。
于副官拿着战报,脸色惨白:“完了,这次围剿又败了,委员长肯定要发火……”
陈默“叹了口气”,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没办法,红军太狡猾,又熟悉地形,咱们输得不冤。好在咱们查清楚了,不是内部有问题,不然局座那边更难交代。”
秘密情报组很快展开调查,陈默把“情报滞后”的证据——换防记录、通讯兵的病历、前线情报员的检讨——一一摆出来,调查组找不出任何破绽,最后只能以“情报传递效率低下”为由,处分了几个前线情报员,草草结案。
调查结束后,陈默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默念:“同志们,你们成功了!歼敌万余人,成功突围,这是咱们共同的胜利!”
他拿起《佩文诗韵》,从书页里拿出苏区联络员给他的字条,上面写着“三次情报皆准,突围成功,组织记你大功,注意安全”。
他把字条放进暗格,又拿起钢笔,在纸上写下“二次围剿结束,苏区突围成功,后续需关注国民党军第三次围剿动向,建议加强与闽西联络员的联系”,准备下次传递给组织。
窗外的风刮得紧,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苏区的胜利欢呼。
陈默知道,这次突围成功,不仅打破了国民党军的二次“围剿”,更提振了红军的士气。而他,虽然身处敌人心脏,却用一份份情报,为胜利铺就了道路。
他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那份“追击计划”副本,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破绽。然后,整理好公文包,准备去指挥部参加“总结会议”。
他知道,只要他还在,只要情报还能传递,苏区就永远有胜利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