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被引到隔壁一间大办公室,最里面用柜子隔断了开来,里面只有一张办公桌,对面两把椅子。
很快,一个戴着金丝眼镜、面色有些苍白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就是戴笠口中的王组长。
“陈上尉,欢迎你加入。”
王组长语气客气,但眼神同样带着审视:“戴老板吩咐了,你先熟悉一下近期抓获的共党嫌疑犯的卷宗,特别是几个重点对象的。下午有一场对工运骨干李志平的审讯,你可以参与学习。”
王组长将一摞厚厚的卷宗放在陈默桌上。
陈默道谢后坐下,翻开最上面的一份,映入眼帘的正是“李志平”的名字和照片——那是一个面容坚毅的年轻人,眼神清澈。
卷宗里记录着他的“罪行”:组织工人罢工,散发传单,疑似南京工运核心成员之一。
陈默的手指微微颤抖,但迅速稳住。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以一名“情报组上尉”的冷静和挑剔来阅读这些材料,试图从中找出组织可能暴露的线索,以及……营救或传递警告的机会。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重新踏入南京潜伏最核心、也是最血腥的战场。
他不仅要保护自己,还要在敌人的心脏里,与时间赛跑,与魔鬼共舞,尽力保护那些未曾谋面、却命运与共的同志。
窗外的阳光被高楼遮挡,办公室内一片阴凉。
陈默拿起笔,开始在卷宗的空白处,写下看似分析案情、实则梳理脉络的笔记。
他的笔尖稳定,眼神专注,仿佛面对的只是一堆普通的文件。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是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智力与意志的较量。新的战斗,已经无声地打响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办公室。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是老吴!他穿着训练科的制服,肩上扛着副科长的肩章,比在上海时显得更加沉稳老练。
老吴看到了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他走上前,故意装作不熟悉,用公式化的语气说:“这位是刚从上海回来的陈默上尉吧?我是训练科副科长吴斌,负责新人入职培训,戴老板吩咐,等您报到后,由我带您熟悉新式特工训练的章程。”
陈默站起身,伸出手,与老吴轻轻握了握——指尖快速碰了三下,这是组织内部“安全”的暗号。
“吴科长,久仰。”他语气自然,仿佛也是第一次见面,“以后还请吴科长多指教。”
老吴点了点头,顺势坐在他对面,拿起桌上的报纸,假装翻看,声音压得极低:“组织已收到你抵达南京的消息,‘聚宝斋’已准备好,每周五下午三点接头。戴笠对你期望很高,近期会重点考察,小心应对。”
“清剿计划提前到月底,上海的渠道已交接给小林,沈兰那边……”
陈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吴用眼神打断——大办公室的角落里,一个特务正假装看文件,耳朵却朝着他们的方向。
老吴放下报纸,提高了声音:“陈副,总部的规章很严格,尤其是保密制度,所有工作交流都要在指定区域,私下里不要谈论工作,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他顿了顿,又说,“好啦,以后少不了多打交道,有机会我请你吃饭,在一块聚聚。”
陈默点点头,看着老吴走出接待室,心里却踏实了不少——老吴在训练科任职,能接触到新式培训和内部考核,这无疑是他在总部的“保护伞”,也是组织安插在核心区域的“眼线”。
等待的时间里,陈默仔细观察着办公室的细节:墙角的插座里藏着微型麦克风,天花板的吊灯边缘有监控摄像头,甚至连柜子里都可能装有录音设备。
他刻意端坐在椅子上,继续翻看厚厚的卷宗。偶尔看下桌上的《中央日报》,上面全是“反共”“清剿”的报道,看得他心里阵阵发凉。
陈默拿出水杯,用热水瓶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然后上卫生间。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走向门外。走廊里的气氛更加压抑,每一步都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与远处传来的电话铃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催命的乐曲。路过机密档案室时,他特意放慢脚步——铁门紧闭,上面有电子锁和密码盘,门口的警卫眼神锐利,显然不是轻易能靠近的。……
陈默深吸一口气,又走回办公室。
当陈默走出大楼时,阳光已经有些刺眼。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座戒备森严的院落,心里清楚——这里的每一步都要如履薄冰,每一句话都要小心翼翼。
但有老吴在,有组织的支持,有对沈兰和上海战友的牵挂,他有信心,在这座“龙潭虎穴”里,继续潜伏下去,为组织传递更多核心情报,直到胜利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