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终于缓缓抬眸,那双眼眸,竟是非常罕见的深紫色,在月光下流转着冰冷而妖异的光泽,仿佛能洞穿人心,看透灵魂。
他扫了僵尸一眼,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能冻结空气的寒意。
“下不为例。”
僵尸忙不迭地用力点头,咿呀声更加急促,表示再也不敢了。
男子不再看它,又从棋盒中拈起一枚莹润的白玉棋子,缓步走到院中,仰头望着天际那轮清冷的明月。
月光洒在他完美的侧脸上,勾勒出冷硬的线条。
“祈福的车队,快到了。”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平淡无波,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若你不躲好,惊扰了贵人……”
话音未落,他手腕微动!
“唰!”
那枚白棋化作一道白光,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精准地擦着僵尸跪地的膝盖缝隙,深深钉入了它膝盖下的青石板地砖中!
“咔嚓!”一声轻响,坚硬的地砖竟被棋子击出一道清晰的裂痕。
僵尸吓得魂飞魄,如果它还有魂的话。
整个身体都僵住了,随即更加疯狂地摇头摆手,咿咿呀呀地拼命保证,表示自己绝对会藏得严严实实,绝不会给主人惹任何麻烦。
另一边,绿漓焦急地在营地门口张望,终于看到自家世子的身影出现在暮色中。
她刚松一口气,立刻又提了起来,世子嘴角怎么带着一抹刺眼的血迹?
而且脸色铁青,一副气冲冲、仿佛要杀人的模样。
大步流星地冲进营地,看也不看旁人,一头就钻进了他自己的帐篷,还把帘子摔得山响。
紧接着,她又看到净王爷欧阳明净也回来了,神态倒是如常。
只是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让她看不懂的笑意?
但他那只骨节分明、向来养尊处优的手上,却有一个清晰无比的、还在渗血的牙印。
绿漓看得心惊肉跳,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性。
但看着世子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和王爷手上那明显的伤口,她实在鼓不起勇气上前询问半句。
还有最后上官婉儿被找回来时那狼狈不堪的模样,她只能把所有的担忧和好奇死死憋回肚子里。
接下来的两日行程,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东方毓基本上就没下过马车,他把自己关在逼仄的车厢里,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绝不露面。
一方面是因为还在为错失研究僵尸的宝贵机会而怄气,另一方面也是实在不想再看到欧阳明净那张让他心烦意乱的脸!
一看到他就想起那只被放跑的僵尸,心都在滴血。
而同乘一车的东方明可就倒了大霉。
他不仅要忍受马车持续的颠簸,还要承受自家兄长那持续不断、如有实质的低气压和冷脸。
东方毓不说话,不搭理人,就那么阴沉着脸,偶尔散发出的寒意让东方明觉得自己都快被冻成冰雕了。
这种压抑到极点的气氛,东方明实在是受不了了。
终于在第二天下午,他忍无可忍,宁可去外面风吹日晒,也坚决不再和东方毓共处一室。
他果断下令让仆从牵来他的马,翻身而上,将自己的豪华马车彻底让给了那位浑身散发着“莫挨老子”气息的兄长。
于是,前往普渡寺的队伍里,就出现了这样一幕。
二少爷东方明苦哈哈地骑着马,而世子东方毓则独自霸占着一辆宽敞的马车,继续着他的“闭关”的生气之旅。
欧阳明净骑着马跟在队伍后方,目光时不时落在那辆紧闭的马车上,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浩浩荡荡的车队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寺庙坐落于群山环抱之中,殿宇巍峨,飞檐斗拱,古木参天,庄严肃穆。
朱红色的高墙隔绝了尘世喧嚣,只余下悠远的钟声和缭绕的香火气息,涤荡着人心。
踏入寺门,便能感受到一股沉淀了数百年的宁静与祥和,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然而,这一切对东方毓来说都是浮云。
马车刚一停稳,他就迫不及待地推开绿漓伸来的手,自己踉踉跄跄地冲下车,扶着一棵古松树干,脸色惨白,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把胆汁都吐出来。
他一个连过山车都不怕的现代天师,竟然在古代被这破马车折磨得死去活来,真是奇耻大辱!
欧阳明净的目光一直若有似无地追随着他。
看到他这副虚弱狼狈、摇摇欲坠的模样,心头莫名地揪紧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上前搀扶。
但一想到对方那恨不得咬死自己的眼神和毫不留情的飞踹,又硬生生止住了脚步,只能远远看着,眉头紧锁。
回到安排好的厢房,绿漓赶紧找来寺中懂些药理的僧人开了副安神止晕的汤药。
东方毓捏着鼻子灌下去,倒头便睡,仿佛要将这几日颠簸耗尽的精力全部补回来。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直到后半夜,他是被活活饿醒的。
晕车导致他晚膳根本没吃几口,此刻胃里空得发慌。
厢房内一片寂静,绿漓在外间睡得正沉。
东方毓不忍心吵醒她,只得自己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打算溜去厨房找点吃的填肚子。
深夜的普渡寺万籁俱寂,只有风吹过檐角铜铃的清脆声响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月光清冷,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他凭着模糊的方向感,主要是跟着鼻子闻到的若有若无的食物香气在曲折的回廊和院落间穿梭。
走着走着,忽然又听到前方假山后传来一阵细微的、令人牙酸又熟悉的“窸窣”声。
东方毓脚步一顿,好奇心起,悄悄探头望去。
这一看,他眼睛瞬间又瞪圆了!
只见假山阴影下,一个穿着锦缎长袍、身形高大的“男子”正背对着他,低着头,手里似乎抓着一只扑腾的活鸡!
那“男子”猛地一低头,竟然直接咬破了鸡脖子,贪婪地吮吸着鲜血。
动作虽然比之前在山林里优雅了些,但那嗜血的本质丝毫未变。
正是他的僵尸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