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爬上阁楼的木梯,林小满就踩着吱呀作响的台阶往上走。江叙飘在她身后,指尖轻轻扶着梯边的木扶手——自从能触碰到实物,他总爱用这种方式“护着”她,像怕这老木梯会突然晃悠。
阁楼里堆着半人高的旧箱子,蒙着厚厚的灰尘。林小满记得母亲说过,装童话书的箱子在最里面,压在一床蓝底白花的旧棉被下。她拨开挡路的藤编筐,果然看见那只深棕色的木箱,箱盖上还贴着她小时候贴的贴纸,已经褪色成了淡粉色。
“在这里。”江叙的声音从箱子上方飘下来,他伸手拂去箱盖上的灰尘,指尖划过褪色的贴纸时,林小满忽然想起,这贴纸是她七岁生日时,江叙“帮”她贴上去的——那天她把贴纸掉在床底,够了半天都够不着,转身就看见贴纸自己飘到了箱盖上。
林小满蹲下来,掀开箱盖时,一股混着旧纸张和樟脑的味道涌了出来。最上面是几本翻得卷边的童话书,封面上的公主裙、小矮人,都还是她小时候熟悉的模样。江叙飘到她身边,指尖落在最厚的那本《安徒生童话》上:“花瓣夹在第32页,《小美人鱼》的故事里。”
她翻开书,指尖刚碰到第32页,就看见一片粉色的月季花瓣夹在书页间。花瓣已经变得有些脆,边缘泛着浅黄,却还能看清上面细小的纹路——正是昨晚江叙捡给她的那种,只是这片更旧,显然是很多年前夹进去的。
“这是你八岁那年夹的。”江叙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那天外婆在院子里摘月季,你非要把最粉的那片夹进书里,说要送给小美人鱼当裙子。”
林小满看着花瓣,忽然想起那个下午。阳光也是这样斜斜地照进阁楼,她坐在箱子上翻童话书,江叙蹲在她身边,帮她把花瓣抚平,说“这样小美人鱼就能穿得漂漂亮亮的了”。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小美人鱼最后会变成泡沫,只觉得江叙的声音比故事里的王子还温柔。
她继续往下翻,又在《白雪公主》里找到一片红色的花瓣,在《灰姑娘》里找到一片黄色的花瓣。每片花瓣旁边,都有她小时候用铅笔歪歪扭扭画的小笑脸,有的还画了两个牵手的小人——一个是她,一个是江叙。
“你看这个。”林小满把《灰姑娘》递给江叙,指着其中一个小人,“我那时候总画不好你的头发,就用曲线画了个圈圈,你还说像云朵。”
江叙接过书,指尖落在画着圈圈的小人上。书页因为他的触碰,轻轻晃了晃,那些铅笔痕迹竟像是被施了魔法,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你画完后,还对着空气说‘这是我的好朋友江叙’。”他的声音带着点哽咽,“那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高兴了一整晚,在院子里帮你浇了所有的月季。”
林小满的心忽然一软。她想起小时候,她总对着空气说话,说学校里的趣事,说妈妈骂了她,说外婆做的甜汤很好喝。那时候她不知道江叙叫什么,就叫他“好朋友”,直到十岁那年,她在梦里听见有人叫她“小满”,醒来就对着空气喊“江叙”,而他真的应了。
她把所有的花瓣都取出来,放在手心。阳光透过阁楼的小窗户照进来,花瓣上的纹路被照得清清楚楚,像刻在上面的时光。江叙蹲在她身边,伸手把一片红色的花瓣放在她的发间,动作轻柔得像怕碰坏她。
“好看。”他说,眼底映着阳光,亮得像盛了满罐的蜜。
林小满笑了,刚想说话,就听见楼下传来母亲的声音:“小满,下来吃早饭了!煮了你爱吃的红糖馒头!”
她把花瓣小心地夹回书里,抱着箱子往楼下走。江叙跟在她身后,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发间的花瓣——那片花瓣没有掉下来,而是稳稳地停在她的头发上,像一朵开在时光里的花。
走到楼梯口时,林小满忽然回头:“江叙,我们把这些童话书搬到堂屋去吧,以后每天晚上,我给你读故事听。”
江叙点头,眼底的笑意像要溢出来。他知道,这些夹着花瓣的童话书,这些藏在时光里的回忆,会像外婆的甜汤、院子里的月季一样,永远留在这个家里,留在他和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