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像一层薄纱,罩在北辰区的霓虹上。宏远商贸集团的三十层大楼亮如白昼,楼体外侧的LEd屏滚动播放着“二十周年庆典”的鎏金大字,与周围拉起的警戒线形成诡异的对比。警戒线外挤满了举着手机的市民,孩子们骑在父亲肩头,指着楼顶的方向叽叽喳喳——他们都在等央视预告的那场“史无前例”的烟花秀。
没人注意到,街角的环卫工正低头调试着扫地车下的金属装置,那是小胖藏好的遥感信号发射器;更没人发现,对面写字楼的天台上,罗艺龙正披着件外卖服,手里捏着张泛黄的雷符,符纸边缘在夜风中微微颤动。
大楼顶层的宴会厅里,水晶灯折射出妖异的光。分舵主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在烛火下忽明忽暗,他正弓着腰给黑袍特使倒酒,银壶里的液体泛着粘稠的红光——那是用活人精血酿的“归神酒”。苏娜站在阴影里,一身黑色西装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手指却在身后悄悄捏了个破阵诀,指尖的鬼气顺着地毯缝隙,渗向墙角的阵眼石。
墙上的复古挂钟,分针与时针像两把蓄势待发的刀,缓缓重合。
十一点整。
挂钟发出“铛”的一声闷响,震得烛火跳了跳。
几乎在同一瞬间,宴会厅角落那堆用作“星象装饰”的晶石突然炸开白光!不是柔和的亮,而是带着灼痛感的炽烈,仿佛有人把太阳揉碎了塞进去。晶石里混着的惰性爆裂符文被远程信号激活,白色光芒中猛地窜出金色的火焰,“轰”地掀翻了旁边的供桌,血色的酒液泼在地毯上,瞬间燃起幽蓝的火。
“什么东西?!”分舵主猛地转身,腰间的软剑“噌”地出鞘,剑刃却被扑面而来的气浪掀得弯曲。
仓库方向传来更恐怖的轰鸣!那是高阶灵石被引爆的声音,像是有头巨兽在地下打滚,整栋大楼都跟着晃了晃,水晶灯上的碎玻璃雨点般砸下来。江雪在外围制造的混乱早已耗尽了外围守卫的精力,此刻仓库的爆炸声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连锁反应从地下三层一路蔓延到顶楼。
“敌袭!”有人尖叫着撞开宴会厅的门,他的胳膊上还燃着符火,“仓库……仓库炸了!阵法失灵了!”
话音未落,整栋楼的灯光突然熄灭。备用电源启动的瞬间,幽绿的光芒从应急灯里淌出来,照在每个人脸上,像极了停尸房的惨色。更可怕的是墙面上的阵法光幕,那些本该流转金光的符文此刻扭曲成黑色的蛇,“咔嚓”一声碎裂开来,逸散的能量像失控的电锯,贴着地面横扫而过,将几张华贵的座椅切成了碎块。
“是蚀灵蛊粉!”黑袍特使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有人动了阵法材料!”他猛地抬手,黑袍下甩出数道黑气,精准地打在光幕碎裂处,试图稳住阵眼。
就在这时,楼外传来一声能震碎耳膜的霹雳!
不是自然的雷,是罗艺龙的雷符与林御的刀罡在夜空中碰撞!雷符是用百年桃木心做的,刀罡里凝着昆仑冰魄的寒气,两者相撞的瞬间,天空像被撕开了道口子,紫金色的雷光与冰蓝色的刀意绞成一团,炸开的光浪覆盖了小半个北辰区。守在警戒线外的市民们先是被震得捂住耳朵,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我的天!这特效绝了!”
“比过年放的烟花带劲十倍!”
“快拍下来发朋友圈!”
他们不知道,这“特效”是为了掩护真正的杀招。
光爆亮起的瞬间,大楼底部传来蛟蛟清喝的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砸进了地脉深处。她双掌按在柏油路上,青色的灵力顺着井盖缝隙渗下去,唤醒了沉睡的地龙之力。坚硬的水泥地面突然像波浪般起伏,三十层大楼的地基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玻璃幕墙从底层开始成片碎裂,“哗啦啦”的声响像场暴雨。
“楼要塌了!”宴会厅里的教众彻底慌了,有人撞开窗户想跳下去,却被外面突然升起的光网弹了回来——那是肖焉布下的困阵,专门防止鱼漏网。
我和威尔、杀尔曼从通风管道里钻出来时,正好落在三楼的走廊。这里的天花板已经塌了一半,露出钢筋和水泥块。小胖的“小烟花”在人群里炸开,红色的火球贴着地面滚过,冻成冰雕的教众被后续的爆炸震得粉碎。
“这边!”我拽着威尔躲开坠落的横梁,苏娜传来的信号显示顶层有强烈的能量波动,“黑袍特使在顶楼!”
杀尔曼的骨笛突然响起,笛声像根无形的线,缠住了走廊尽头冲来的几个教众。他们动作一滞,脖颈处突然出现细细的血线,下一秒便身首异处。“快走,地脉不稳,撑不了多久。”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们冲到顶楼时,苏娜刚撕破伪装。鬼魔的本体在她身后展开,漆黑的羽翼遮了半面墙,幽蓝的鬼火从她指尖滴落,在地上烧出一个个小洞。分舵主的软剑被鬼火缠住,剑身冒着白烟,他眼睁睁看着苏娜一掌拍碎阵眼石,气得浑身发抖:“你不是地龙!你是谁?!”
“送你上路的人。”苏娜的声音带着鬼气的回响,羽翼一扇,将分舵主扇得撞在墙上,口吐鲜血。
黑袍特使却没管分舵主,他黑袍下的手已经化作利爪,指甲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带着远超金丹期的威压朝我扑来。我早有准备,夜雨弥扇的残骨在掌心亮起蓝光,虽然只剩半面扇影,却精准地挡在利爪前。蓝光与黑气碰撞的瞬间,我听见一声细微的碎裂声,是他指甲上的鳞片裂开了。
“隐宗的传人?”黑袍特使愣了愣,随即发出刺耳的笑,“正好,把你的扇魂炼了,给特使大人当补品!”
他的黑袍突然膨胀起来,里面钻出数条黑色的触须,像极了阿波菲斯的形态。就在这时,林御从窗外翻了进来,刀上还沾着雷光,他一刀劈在触须上,冰蓝色的刀意瞬间冻结了黑气:“峰子,左后方!他的本体在黑袍里!”
威尔化作血色闪电,绕到黑袍特使身后,血能凝聚成锥,狠狠刺向黑袍的领口。杀尔曼的骨笛奏响镇魂曲,笛声钻进黑袍,里面传来一声闷哼。苏娜的鬼火顺着触须往上爬,幽蓝的火焰烧得黑气滋滋作响。
分舵主想趁机偷袭,却被小胖扔来的“冲天炮”炸了个正着。那炮仗在他脚边炸开,七十二张爆裂符同时发力,金色的火光中混着阿波菲斯鳞片的粉末,直接将他的灵力搅成了乱麻。“道爷这烟花好看不?”小胖叉着腰大笑,脸上沾着烟灰。
黑袍特使在围攻中发出不甘的嘶吼,黑袍突然炸开,露出里面一团蠕动的黑影。但他没机会再动手了——整栋大楼在蛟蛟操控的地脉之力下,终于撑到了极限。
“轰隆——!!!”
三十层的大楼像被抽走了脊椎,从中间开始倾斜,钢筋断裂的声音如同巨龙的哀嚎。我们在大楼倒塌的瞬间被苏娜的鬼翼护住,撞破窗户飞了出去,落在远处的天台。
身后,宏远商贸集团的大楼轰然砸在地上,激起的烟尘遮了半边天。火光从废墟里窜出来,舔着夜空,与之前未散的雷光、刀意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惨烈而壮丽的景象。
警戒线外的市民们还在欢呼,有人举着手机录下这“史诗级的烟花秀”,有人对着废墟拍照,以为这是提前设计好的爆破特效。
小胖趴在天台边缘,看着那片火光,突然感慨道:“真的……好美的烟花啊。”
风吹过他的头发,带着烟尘和火药的味道。我们都没说话,只是望着那片废墟。
是啊,好美的烟花。
用罪恶堆砌的楼塌了,用鲜血浇灌的庆典碎了,那些藏在光鲜外表下的黑暗,终于在这场“烟花秀”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远处传来警笛声,红蓝交替的灯光刺破烟尘。我们转身隐入夜色,只留下身后那片还在燃烧的废墟,和市民们兴奋的议论声。
今夜的北辰区,确实有烟花绽放。
一场属于正义的,迟来的烟花。